谢宁的坐姿很漂亮,腰挺得笔直,双臂自然地呈八字形。面前一杯茶,一张报纸。旁边,同事们大多趴在桌上睡着了。
谢宁看手表,三点三刻。
食堂每周四下午的点心是菊花松酥。两月前,她对他说,菊花松酥真好吃——其实她根本不爱吃菊花松酥。但她不能说小笼、麻球、或是双档什么的,因为那些东西每天都有,唯独菊花松酥每周只有一天供应,数量又少,一会儿便卖完了。谢宁放出了饵——是姜太公的饵,愿者才会上钩。结果,每个星期四,他必然会送来两块菊花松酥。其实是桃酥,四只角用糖熬焦,卷起来做成菊花的形状。谢宁显得喜不自禁: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亏你放在心上,谢谢了。她伸手到皮包里掏钱。他连连摇手,脸都红了——谢宁有些好笑,看着他,就像一个憨憨的玩具熊,真想拍拍他的脑袋,再捏上几捏。
四点半。
今天是怎么了。谢宁急归急,脸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抿一口茶,稳稳地看报纸。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感觉没底,空荡荡的很揪心——他是食堂的临时工,高中毕业,比她小四岁。谢宁不能想这些,一想就烦,还有些丢脸。她二十九岁,过年就三十了,却在为一个小男生心神不宁。
五点时,下班铃声大作。同事们互道“再见”,匆匆而去。谢宁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走出来,走廊空荡荡的。忽然,楼道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飞奔过来,高个子,发白的牛仔衣,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他在她面前停下。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不好意思,来晚了,”他喘着气,“幸亏你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