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导语:每一个选择都开辟一条新的时间线,但站在高维度看来它们或许早已注定。
实验前夜……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记忆的某个角落。
是的,那个充斥着最后调试的紧张对未知成果的狂热期待,以及一丝几乎被他忽略不计的来自外界的微弱杂音的夜晚。
强烈的求生欲望与科学家固有的解谜冲动,此刻在体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他不再被动地承受这四维空间的碾压而是主试图从这片混乱中攫取秩序。他要回去,必须回去!而回去的第一步就是弄清楚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那场故障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的意识潜入记忆的深海。四周那些不断生灭的四维景象仿佛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整个都聚焦于回溯这件事本身。这是一种极为痛苦的体验像是要将自己的灵魂从当前的怪异时空中抽离,再硬生生塞回过去的某个特定坐标。每一次回想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撕裂感,仿佛思维正在穿越无数层层叠叠彼此纠缠的时间薄膜。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眩晕之后四周那些光怪陆离的几何流动与悖论的喧嚣骤然褪去。取而代之是熟悉的带着些许消毒水味的空气以及仪器低沉的嗡鸣。
……
夜深沉如墨。
国家重点物理实验室,A7核心控制室。
墙壁上的液晶时钟精准地显示着:01:47:33。距离“创世纪”计划——周爽为他的四维空间探索实验所取的代号——正式启动还有不到七个小时。
周爽靠在冰凉的人体工学椅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连续四十八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即便对他这样素来自诩精力过人的人而言也有些吃不消。但此刻毫无睡意亢奋如同火焰般在胸中燃烧,将疲惫驱赶得无影无踪。
控制台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每一个字符都代表着无数个日夜的心血。幽蓝色的辉光映照着他略显苍白但异常明亮的脸庞,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他端起桌上半凉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成了,理论模型完美无瑕,能量路径校准精确协同程序接口调试完毕。他几乎可以预见七小时后当按下那个启动按钮,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突破就将在诞生。
三维世界?想到这个词,周爽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轻蔑,太枯燥,太束缚,太扁平了。像一幅精美的画作无论多么逼真终究只是二维平面在三维空间中的投影。而他要去触摸那真正更高维度的母体。
身旁的副控制台上李娜趴在桌上已经睡熟了,这个年轻的姑娘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聪明、勤奋,对他的理论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这几天她跟着他连轴转此刻已是精疲力竭,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控制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周爽看着她眼神中难得地掠过一丝柔和,等实验成功这份荣耀她也应得一份。
至于王教授……周爽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位他曾经敬重的导师如今却成了整个实验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风险不可控”、“伦理审查”、“超越现有认知太多”这些陈词滥调几乎每天都要在他耳边念叨一遍。固执,保守,缺乏想象力周爽在心中给出了评价,他承认王教授在经典物理学领域的造诣,但在探索未知的前沿这位老人的思想显然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投向主屏幕,那些流动的代码和参数在他眼中仿佛是最美妙的诗篇,就在这时右下角一个毫不起眼的邮件提示图标轻轻闪烁了一下,周爽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核心参数上,起初并未在意直到那个图标固执地又闪烁了两次,他才有些不耐烦地移动鼠标,点开了那个标记为“未读”的邮件。
发件人是一个匿名由无意义乱码组成的邮箱地址。
标题只有两个字:“警告”。
周爽的眉毛挑了挑心中升起一丝荒谬感,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他嗤笑一声本想直接将邮件拖入垃圾箱,但手指在鼠标上顿了顿终究还是带着几分戏谑与不屑点开了邮件内容。
邮件正文极其简短,甚至没有称谓和落款,只有几行冰冷的文字像直接从某种技术文档中截取出来的一样,透着一股非人的逻辑与漠然:
“目标:‘创世纪’计划。”
“评估:维度阈值计算存在致命缺陷,高维能量反噬概率趋近于1。”
“后果:不可逆转的认知坍塌,时空锚点永久性漂移。”
“建议:立即中止实验。”
周爽逐字逐句地看完,脸上的戏谑表情慢慢凝固转而化为一种夹杂着惊愕与愤怒的复杂神情。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的理论是亲自构建的数学模型,经过了上万次的计算机模拟和无数个不眠之夜的验算,怎么可能存在致命缺陷?每一个参数,每一个变量都了然于胸。至于那些危言耸听的后果更是像某些三流科幻小说里的臆想,充满了对高维物理的无知与偏见。
认知坍塌……周爽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只有那些固步自封不敢正视宇宙浩瀚的人才会畏惧认知的坍塌。殊不知每一次伟大的科学进步,都是建立在旧有认知体系的废墟之上!
此时几乎可以断定这封邮件要么是某个竞争对手卑劣的心理战术,想在他实验前夕扰乱他的心神;要么就是某个对他的理论一知半解,却又喜欢故作高深的民科的狂言呓语。
无论是哪一种都可笑至极。
周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他不能让这种无稽之谈影响到自己,他的人生,他的事业,他的全部梦想都寄托在七小时后的那次启动上。
随即移动鼠标光标悬停在“删除”按钮上,“荒唐”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以及对发件人智商的鄙夷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鼠标左键。
随即端起咖啡杯将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甩了甩头将那封邮件带来的短暂不快抛诸脑后,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控制台上开始进行实验前的最后一次系统自检。
窗外黎明前的黑暗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而控制室内,周爽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对成功的极致渴望与不容置疑的自信。
……
记忆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意识如同从高空坠落,猛地被拉回那片光怪陆离的四维空间。流动的几何体依旧在他周围狂舞,悖论的低语再次充斥他的听觉。
但这一次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不正是他此刻遭遇的精准写照吗?!
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
那个发件人是谁?
他/她/它,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难道……那场故障并非意外?
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思维。
如果当时能多一丝警惕,多一分重视……
不,没有如果。
每一个选择都开辟一条新的时间线,但在高维看来它们或许早已注定。章节导语中的这句话,此刻在脑海中回响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宿命感。
亲手删除了那唯一的警告,亲手按下了通往这片未知绝域的按钮。
那个符号,那封邮件,它们之间究竟隐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此刻自己的理智与情感正在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狠狠撕扯,必须找到答案否则将永远困在这片迷失与回响之中直到彻底消亡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