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抛弃的魔法少女

赤色的黄昏点燃了残破的城市。

猩红的夕阳下，青春靓丽的魔法少女们在起火的废墟间穿梭，用手中的法杖对入侵她们家园的秽兽施以迎头痛击。

她们的身后，恢弘的魔法神殿静静地高悬于城市上空，

纯白的宫殿被落日的余晖中侵染，看上去略显迟暮和...，妖异？

曾经繁华的城市中心被摧毁殆尽，初具人形的庞大怪物愤怒地挥舞着充满亵渎气息的黏腻触手卷起摇摇欲坠的高楼，

砸向神殿，从楼中抖落出的人类被少女们一一接住。

“大家！胜利就在眼前！我们一定要把秽兽驱逐出去！一个不留！”

将怀中的女孩交还她的母亲，竹雯熙抬头，逆着落日的余辉看向背光的少女。

逆光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样貌，但竹雯熙还是能从那对明亮动人的双眸中读出希望。

少女手中的法杖在颤抖，恐惧、兴奋和不安在内心交织。

十年了，从最初的秽兽入侵到如今的终战，魔法少女和人类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和代价。

而如今，这场战争即将画上句号。

人类，也即将看到胜利的曙光和希望的黎明。

“驱逐秽兽！人类万岁！”

年轻的魔法少女们高喊着口号，誓死追随那道逆光的单薄倩影。

零星的光点划破密布战场的阴霾，冲破战火，凝聚成绚烂的彩虹，义无反顾地冲向暴怒的秽兽。

光明与黑暗、美好与邪恶、青春洋溢的少女和腐败溃烂的秽兽，

彼此交织、碰撞，直至一方彻底消失，又或是融合。

......

2091年12月25日，秽兽战争结束一年后。

“鉴于战争结束后魔法少女的情况，我终止自己以魔法少女协会会长身份进行的活动...”

竹雯熙麻木的看着手机里那个有着和曾经带领自己冲向秽兽的魔法少女相似容貌的女人，默默退出了直播。

仍在重建的街道上，激动的示威人兴奋地高呼万岁，汹涌的声浪如海啸般席卷这座百废待兴的城市。

废弃烂尾楼的阴暗角落中，昔日光鲜亮丽的魔法少女如今被年迈的保安如过街老鼠般驱赶至光下，在人群的叫骂声中抱头鼠窜。

到底是为什么呢？

天台上的魔法少女凝视着合照中笑颜如花的队长，凝视着自己手中熠熠生辉的勋章和荣誉，久久得不出答案。

突兀的，一个可怕的念头从竹雯熙心底涌现。

如果秽兽没有被消灭，自己和大家是不是不会变成这样？自己会不会还能被需要？

秽兽依旧在地球肆虐，魔法少女们依旧被需要，大家依旧可以享受...

不行，不能再想了，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也太过可怕。

更重要的是，这种想法是对自己努力的否定，对牺牲队友的亵渎。

竹雯熙用力甩了甩头，想要把这些阴暗的想法甩出。

冬日的阳光如常耀眼，但却无法带来任何温暖。

于光中，烦恼的少女一跃而下，轻盈的身姿没有激起一丝尘埃。

秽兽已经彻底消失，魔法神殿也已远去，世界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嘛，既然当不了魔法少女了，那就找份工作，享受一下来之不易的和平和普通生活吧！”

竹雯熙强笑着打起精神，点开刚刚下好的软件开始寻找工作。

在这个百废待兴的世界里，找一份工作并不是什么难事。

少女是这么认为的。

“抱歉，您的学历不达标。”

学历什么的，我一直在打怪兽，哪来的时间去上学。

“不好意思，你没有我们需要的技能。”

“好的，打扰了。”

技能？保安需要什么技能？

“我直说了吧，我们不招当过魔法少女的。”

“对不起，打扰了。”

魔法少女怎么了？难道魔法少女就是错的吗？

砰砰砰！

“竹雯熙！再不交房租你就给我滚！”

凶神恶煞的房东粗暴地敲着房门，房间内的少女只能默默裹紧自己的被子。

墙上的勋章和桌上的奖杯随着房东的暴力叩门摇摇欲坠，但竹雯熙根本懒得去看。

为什么只对我涨房租？还每次都催这么急？

好饿，好怀念之前基地里丰盛的工作餐。

“这个桥洞是我的！快滚！”

“好好好！我这就走！”

看着面前摆出作战姿势的落魄魔法少女，没有变身的竹雯熙高举双手，踢着自己的推车一点点后退。

连日的阴雨被狂风吹入屋檐，打湿了少女仅剩的薄被，浸水的勋章和奖杯随意的堆在推车的角落。

寒冷和湿气并不能动摇变身后的竹雯熙，但她依旧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隐隐作痛。

灯火通明的便利店照亮了她的狼狈，身上的粉色战斗服罕见的出现了几处破损，露出的白皙皮肤上还残留着魔法划过的伤痕。

竹雯熙环抱套着白色过膝袜的双腿，染血的红唇轻抵在短裙和白丝形成的绝对领域上，樱色的瞳孔里充斥着不满和委屈。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烂尾楼就和我动手啊？明明那里还有很多空间的。

“妈妈你看！是魔法少女！”

稚嫩的童声突兀的响起，来自女孩天真的视线灼烧着竹雯熙羞愧的灵魂。

她不敢和人对视，所以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把脸埋进腿间。

“别看！她们都是危险人物！”

一向温柔的母亲罕见的训斥了女孩，强拉着女孩的小手消失在雨幕中。

如果竹雯熙抬头，如果竹雯熙还记得，那她就能发现，这对母女就是她曾在终战中救下的。

“喂...”

有人？不想理，还是装死算了，反正他最多也就是骂自己几句，等什么赶人再动吧。

颓废的竹雯熙缩了缩身子，抱紧自己。

“我说你这样很影响我做生意啊，能不能换个地方蹲着？”

张守泽不满的轻踢了一下蜷缩成刺猬的魔法少女，和死鱼一样腐烂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耐和怜悯。

虽然张守泽同样不喜欢这些魔法少女，但昔日拯救世界的英雄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还是让他感到唏嘘。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很正常，只不过惨成这样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在秽兽彻底消失的现在，这群算是拥有地球最强大力量的人能被普通人这样整还不还手，真的很让他佩服。

嗯？这是什么？

快要散架的推车的一角反射着便利店的灯光，勾起了张守泽的好奇。

“勋章？”

“别动我的东西。”

竹雯熙突然出声，暗淡无光的眼睛空洞的看着把玩自己荣誉的青年。

“卖不卖？”

“不卖！”

落魄的魔法少女下意识反驳，但又旋即陷入短暂而又长久的沉默。

“...，卖。”

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却用尽了她全部的力量和尊严，也让她感到莫名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