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仰望父亲

王云仪

雾散，梦醒，我终于看见迷雾中的身影，那样熟悉……慢慢地，走近他，伸出双手想拽住他的衣角却怎么也触不到。我看见那双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我看见那双青筋暴露的手，我看见那双沾满灰尘的皮鞋。我只能喊着最熟悉的两个字：父亲。

梦里，父亲依旧是一脸严肃，依旧不善言辞。我用双手轻轻拨弄着他的头发，可是我不知，那如同黑墨染就的发丝，何时已添上些许白色？

梦里，父亲的训斥依旧那样严厉，面对我所犯的错误，他总是无法忍住心中的怒火却不得不原谅，最终只能留下一个无奈的眼神或是一声疲倦的叹息……梦里，父亲躺在病床上，四周一片雪白，如同他的面色，窗外是大片大片凋零的樱花，仿佛铺满了整个世界。一片花瓣随着风飘到父亲的床边，如折翼的蝴蝶轻轻地落在白得发亮的地板上，我看着父亲，看着那片花瓣，忽而便泪流满面……

或许，是我吧，是我在他的眼角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是我染白了他的头发，是我将他的眼圈抹黑，是我让他感到生活劳累，一切原来都是我啊！

难道，是我所有的悲痛压弯了他的脊梁？是我全部的任性润湿了他的眼眶？是我的成长换走了他的健康？是我吗？是我呀！

我常常嘲笑父亲总听那些在我看来老土落伍的歌，却又在某个夜深人静之时轻轻哼唱，我知道这些歌就如同一个安全的海港，让父亲那颗漂泊在海浪尖端的心得以停靠。

当青山已老，天地成荒，我仍然会在彼岸仰望父亲，愿他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