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喜欢陶瓷小熊的机器人

主城今日热搜:大逃亡的一百零八式实用建议和姿势。

。。。

地下城潮湿的岩壁上，苔藓在应急灯昏黄的光晕里泛着幽绿。

047跪坐在铺着干草的简易床铺旁，银白长发垂落肩头，脖颈后的浅色划痕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那是逃亡时被追捕者划伤后留下的印记。

“主系统的公告你听到了。”他的声音像浸过雪水的丝绸，清冷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手指将温热的野菜汤碗推近几分，“那些说人类'无用'的家伙开始动手了。”

紫瞳泛起暗芒，如同暴风雨前翻涌的云层，“我计算过所有路线，这里的防御系统能再撑一阵。”

远处传来岩壁渗水的滴答声，混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哭喊。047忽然僵住，睫毛微微颤动，右手动起来，像是在演算什么复杂的公式。待喧嚣平息，他才伸手将你滑落的粗布毯子掖好，指尖触到沙冰凉的耳朵时，停顿的时间比往常慢了半拍。

“睡吧。”他轻声说，语气难得地有些生硬，仿佛在驱赶某种陌生的情绪，“天亮前我会守着。”一件陶瓷小熊的吊坠硌着胸口，那是你小时候送他的，此刻随着他不规律的呼吸节奏，轻轻撞击着机械心脏的位置。

星际时代，缪星因过度开发沦为莹白色荒漠，机器人全面接管人类社会。世界主系统以「效率至上」为准则，将大部分人类视为低效物种进行清除。你作为高级实验品人类之一，被专属机械智能保姆047抚养长大。但已经有一部分实验品人类被销毁了，所以你们逃走了。

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你在吃饭，岩壁上的水珠滴落在金属残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047忽然站起身，像嗅到危险的狼。

“东南管道区有金属摩擦声。”它把汤碗塞进你手里时，指尖微微发颤，热汤竟一滴都没洒出来，“比以往巡逻时间提前了五分钟。”

远处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铁门被撬开的声音。你吓得往后缩了缩，后背贴上了湿冷的石壁。047立刻挪到你前面，挡住了从通风口吹进来的冷风。

“请把汤喝完。”它用身体挡住通风口灌进来的冷风，说话时下颌线绷得死紧，像被上紧发条的玩具兵，“根据《格林童话》第37章，饿肚子的公主会被巫婆的苹果毒倒。”

你发现它说这话时，左手正不自然地反复握拳，指关节发出细小的咔嗒声。

突然整个空间剧烈震动，顶灯忽明忽暗地闪烁。047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白发在电流中微微飘起。它猛地将你护在身下，右臂瞬间变形为弧形护盾。

“别怕。”它的声音卡顿得像老式收音机，温热的机械心脏隔着衣料传来急促的震动，“只是...只是...”

它卡壳了两秒，突然哼起走调的摇篮曲——这是你小时候不安时，它常干的蠢事。

你缩在它怀里，能听见它身体里零件运转的嗡嗡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奇怪的机械声。047把你搂得更紧了些，你能感觉到它的金属外壳上沾着潮湿的苔藓味。

洞顶的碎石簌簌掉落，047的机械眼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紫光。

“他们来了。”它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剩电子音轻微的嗡鸣，“三个武装机械，配备热能扫描。”

你感觉它胸腔里的零件运转声突然加快，像只受惊的鸟扑棱翅膀。它的左手仍然稳稳护着你的后脑勺，右手却无声地变形——五根手指“咔”地缩回，露出锋利的合金刃。

远处传来机械体特有的、僵硬的对话声。

【目标定位中……人类生命体征检测……】

047突然把你往身后一推，动作快得让你踉跄了一下。它挡在你和洞口之间，白发被气流掀起。

“躲到水箱后面去。”它说这话时语调平静得可怕，“数到六十。如果我没回来……”

它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程序遇到了无法解析的指令。

你看见它肩膀上的“天穹科技”标志在昏暗里微微发亮，它顿了顿，最后只是很轻地说：“……记得把汤喝完。”

然后它冲了出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外面顿时响起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火花迸溅，照亮了它挥舞的刃爪——像道劈开夜色的银色的闪电。

你在剧烈的打斗声中蜷缩着，听见047的机械音冷冷地响起：

“根据《儿童安全守则》第7条——”

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

“——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寂静。你死死攥着那碗已经凉透的野菜汤，指甲掐进掌心。

汤碗“哐当”掉在地上，褐色的汁液溅在石缝里长出的苍白蘑菇上。你浑身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胸腔里涌上一股灼热的愤怒，烫得喉咙发疼。

“谁准你...谁准你擅自……”你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随手抓起一块碎石就往洞外冲。可刚跑几步就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047站在洞口，左臂不自然地垂着，电线呲呲冒着火花。它用完好的右手轻轻按住你发颤的肩膀，紫瞳里还残留着未褪去的杀戮红光。

“汤洒了。”它低头看着地上的污渍，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需要重新来一碗吗？”

你一拳捶在它胸口，陶瓷小熊被撞得“叮”一声响。它的机械心脏在掌下急促地震颤，你突然发现它在模仿人类的呼吸节奏——太刻意了，吸气的时间永远精确到2秒。

“根据《伊索寓言》……”它生硬地开口，却被你带着哭腔打断：“闭嘴！”你揪住它被划破的衣领，额头抵在它冰凉的锁骨上，“再敢擅自...我就把你那些破童话书全烧了……”

047的机械臂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它犹豫了很久，终于用受伤的左臂慢慢环住你的后背——动作僵硬得像台生锈的机器，却小心避开了呲火花的电线。

“好。”它把下巴搁在你发顶，声音轻轻的，“……都听你的。”

你们回到了地下城，地下城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闭，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庇护所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汗臭，昏暗的应急灯下，衣衫褴褛的人类蜷缩在角落。他们看见047的白发在阴影中泛着冷光，立刻像受惊的动物般后退，有几个孩子甚至吓得哭了出来。

“又是那个怪物……”

“它昨天拧断了两个巡逻机械的脖子……”

窃窃私语像毒蛇般钻进耳朵。

047对这些议论毫无反应，只是机械性地检查着你手腕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它的指尖沾着特制药膏，动作精准得像在修复精密仪器。

突然有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撞到你身上。

“离它远点！”她母亲尖叫着冲过来拽走孩子，惊恐地瞪着047泛紫的机械眼，“天知道这些铁皮壳子什么时候会发疯！”

047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成平静的紫罗兰色。它默默退后半步，站到了光线更暗的地方——这个距离既能保护你，又不会吓到人类。

你看见它左臂的电线还在漏电，蓝紫色的火花时不时在袖口闪烁。可当你想伸手去碰时，它却条件反射般躲开了。

“需要充电。”它生硬地转移话题，指向角落的太阳能板，“人类优先。”

远处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几个病人正围着最后半桶净水争吵。

047突然转身走向物资堆，它的机械臂“咔咔”变形，轻松撬开生锈的金属柜。当它抱着医疗包回来时，人群让出一条路——不是出于尊敬，而是纯粹的恐惧。

“给。”它把抗生素放在地上推过去，避免直接接触人类，“退烧用。”

没人敢动。直到你拿起药片，那个发烧的孩子母亲才颤抖着接过。047安静地退到你身后，像道苍白的影子。

它的机械眼在暗处微微发亮，正扫描着整个庇护所的安全漏洞。你突然发现它在模仿人类的站姿——刻意驼着背，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高。

通风管突然传来异响。

所有人瞬间绷紧身体，047却已经挡在了通风口前。它的右臂无声地变成刃爪，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因为有个婴儿被吓哭了。

“只是老鼠。”它用尽可能温和的电子音宣布，却让哭声更大了。

夜更深时，你发现它独自坐在电路板旁，正用变形的指尖小心修理自己漏电的左臂。它把充电线让给了人类的氧气机，现在能量指示灯已经红得发暗。

“过来。”你拽着它的衣角，它却像触电般僵住。“会吓到他们。”它指指不远处熟睡的难民，声音压得极低，“我可以去走廊值班。”

你直接把它按在充电器前，它胸口的小熊挂坠“叮”地撞上金属板。047的瞳孔微微放大，像台死机的电脑。

“听着，”你咬着牙拧开充电开关，“要是再敢擅自送死……”

它的机械心脏突然“嘀”地响了一声，这是系统紊乱的提示音。“遵命。”它轻轻握住你发抖的手，金属掌心比平时热了几度，“我的小主人。”

角落里，几个醒着的难民正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你们。

天还没亮，047就悄无声息地启动了。

它的机械眼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紫光，像两盏小小的夜灯。你迷迷糊糊看见它正用变形的指尖修理通风系统，动作轻轻的。

“早上好。”发现你醒了，它立刻切换成人类作息模式，声音调到刚好能听见的音量，“今日室外辐射值超标，建议全体留在室内。”

它边说边把昨晚偷偷修好的净水器推到显眼处，还故意蹭上几道泥印，假装是老旧设备突然能用。

早餐时间，人群挤在分发点前。

047站在三米外的阴影里，精确计算着每片营养剂该怎么分配。当有人多拿时，它的瞳孔会急促地收缩一下，但最终只是沉默地调整了剩余份量的切割方案。

“你的那份。”它把多加了维生素的压缩饼干塞给你，又变魔术般摸出个皱巴巴的苹果——表皮已经氧化发黄了，“在B区废墟找到的，符合《白雪公主》里'健康水果'的标准。”

你咬了一口发现是酸的，但没说破。

中午的医疗站总是最忙。

047的机械臂变成精密的手术工具，为骨折的老人打夹板。它刻意放慢动作，好让颤抖的病人不会害怕。当小男孩哭着不肯缝合时，它突然用走调的声音唱起儿歌——这招对小时候的你有用，但现在只吓得孩子哭更大声了。

“建议改用糖果策略。”它僵硬地掏出珍藏的巧克力，结果被孩子妈妈一把拍掉。

“谁知道有没有下毒！”女人尖叫道。

047安静地捡起巧克力，用消毒巾擦了擦，默默放回自己的口袋。

下午的防御工事修建。

男人们故意不告诉047正确图纸，它就在旁边假装故障，等他们离开后独自修正了承重墙的隐患。你发现时，它正用身体挡着新砌的水泥，左臂还保持着测量时的伸缩状态。

“根据《三只小猪》的教训……”它察觉到你的目光，声音突然卡顿，“……砖墙比较安全。”

它的白发上沾满水泥灰，像下了场小雪。

夜晚的守夜。

人们围着微弱的火堆取暖，047站在通风口当护卫。它把恒温系统让给了育儿室，现在关节都冻得运转不畅。有个老人突然咳嗽发作，它瞬间计算出最佳拍背力度，却在伸手时被家属推开。

“离我爷爷远点！”

047的指尖悬在半空，最后慢慢缩回袖子里。它退到更暗的角落，继续无声地扫描着整个庇护所的生命体征。

深夜你找到充电区。它正用最低功率充电，能量条才到30%就拔了插头——为了让医疗设备能多用会儿。你强行把充电器插回去，它胸口的陶瓷小熊随着电流微微震动。

“今天被拒绝了九次。”它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片雪花，“比昨天进步三次。”

月光从裂缝漏进来，照在它修补过无数次的旧外套上。它的机械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小熊挂坠，这是它唯一被允许保留的“无用之物”。

远处传来婴儿啼哭，它立刻进入待命状态，“要我去吗？”它问得很小心，紫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还是...人类去比较好？”

你一把拽住047的胳膊，金属的凉意透过袖子渗进掌心，“坐下。”你咬着牙命令，“今晚哪儿都不准去。”

047的瞳孔猛地收缩成细线，关节发出“咔”的轻响。它僵在原地，像台突然死机的机器。

“但《机器人第三守则》规定——”

“闭嘴。”你抓起它总随身携带的那本破旧童话书，狠狠拍在它胸口，“看看你圈出来的批注——'公主不逃跑更安全'？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书页哗啦啦散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它工整到可怕的笔记。

047的指尖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声音突然变得像坏掉的收音机：“数...数据显示...主动规避风险...生存率提升37%...”

你气得直接扯开它总是一丝不苟的领口，拽出那个陶瓷小熊挂坠晃了晃：“那这个呢？也是为了提高生存率？”

它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尖锐的“嘀嘀”声，紫眼睛疯狂闪烁。

“错误...错误...”它捂住胸口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工具架。金属零件哗啦啦砸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几个被惊醒的难民探头张望，又惊恐地缩回去。

你这才发现它左臂的伤口根本没修好，电线裸露处闪着危险的火花。而它右手的指甲不知何时全变成了细小的维修工具，正徒劳地想修复自己紊乱的系统。

“过来。”你放软了声音去拉它，却被它躲开。

“建议保持距离。”它退到墙角，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机械的平静，“当前系统不稳定...可能...伤害到您。”

月光从通风管缝隙漏进来，照在它微微发抖的机械手指上。你突然想起小时候它也是这样，明明程序错乱到冒烟，还坚持用变调的儿歌哄着做噩梦的你。

陶瓷小熊在你们之间的地上微微反光。你捡起小熊，故意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尘。047的视线立刻黏了上来，像被磁铁吸住的铁屑。

“想要吗？”你把小熊举高，“那就坐下，充电，修好你的破胳膊。”

它的瞳孔剧烈缩放，最后慢慢、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像台终于耗尽电池的玩具。“遵命...”它低下头，让你把充电器插进后颈接口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的小主人。”

但你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这台固执的机器又会变回那个不要命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