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空青闻言，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因为林御史在查他们贪腐的证据，如若姑父不听他们的，那些人就告诉林如海，当初是你害死他儿子，倘若姑父被迫听他们的，从此将彻底成为那些人干赃活的工具，没事就罢了，一旦出事，那些人会第一时间将姑父丢出来做挡剑牌。”
梁空青目瞪口呆地看着柳湘莲，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想不到看个病竟然能惹了这么大的祸事来。
一般遇到这种重要人物看病的时候，他都是亲自出诊的。
记得当初自己去林府看过林公子之后，断定染的是风寒，虽然颇为凶险，但是以他行医几十年的经验，自信能治得好。
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有所好转，只要再按原方吃几副巩固一下应该就能恢复，谁知没过几天就听说林公子死了。
当时他还亲自去林府吊唁，问林如海已经有所好转，怎么会这么突然间人就没了。
当时林如海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说可能那孩子跟林家无缘，自己命中注定不该有儿子，没想到居然是有人故意害死林公子。
别人有心栽赃，自己毫无防备，这事若是捅出去，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梁空青有些不知所措，“那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诊脉看病他可以手到擒来，对于这些耍心机的事梁空青自知并不擅长，只能跟柳湘莲求助。
“舅公知道林御史平常抓药一般在哪个药店吗？”柳湘莲不答反问。
“大部分时候在我这抓，不过因为离得远，紧急情况下会在他们家附近的仁德药行。”
“平时病人来抓药的时候，药方会不会留底？”
“普通的方子不会留底，因为太多了办不到，但是柜上抓药的伙计都是知道药理的，一旦接到不合药理的方子就会拿给坐堂医生看。”
梁空青眉头紧拧，显得忧心忡忡。
“一旦发现方子配伍有异常就会跟来抓药的人确认，同时提醒他方子有问题，倘或对方坚持按原方抓药，我们会抄录一份，让对方摁手印。”
略顿一顿之后，梁空青又补充道，“如若有重要人物来抓药，即便当初核对药方没问题，也会抄录一份留底，以防万一出点什么问题到时候说不清楚。”
柳湘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如海巡盐御史的品级虽然不高，权力却很大，扬州府的官员和盐商人都上赶着拉拢和巴结，相信仁德药行应该也会抄录药方留底。
沈成儒他们如若真想栽赃梁空青，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仁德药行留底的药方上做手脚。
这里做手脚又有两种方法，要么收买仁德药行帮忙造假留底方子，要么悄悄派人拿假方子去把仁德药行的真方子调包。
收买仁德药行成本高，还有走漏消息的风险，所以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不论如何，得先想办法去仁德药行确认一下那张留底的方子是不是有问题。
倘若有，只要拿一张真方子把假方子替换掉就不怕了。
“舅公，当初你给林公子开的方子应该也有留底吧，还能找得到吗？”
“那是一个治疗风寒的普通方子，虽然已经过去一年了，仍然留着。”
说完，梁空青立即去帐房，亲自将那张方子找出来。
柳湘莲让他再抄一份留底，之前那份自己收好，然后帮梁空青提着药箱。
“舅公，我们走吧。”
知道沈决明不是真生病，梁空青也不急了，“你婶子已经做好早饭，在这吃过饭再走吧，今天有你喜欢吃的水蒸蛋。”
柳湘莲摆摆手，“不行，姑父虽然不是真病，可是必须让别人相信他是真的病了，我若是在这吃过早饭再回去，有心人很可能会起疑心。”
梁空青觉得有道理，“你看我这脑子，怎么就想不到这一层，走走走，赶紧走。”
两人一同出门，柳湘莲骑马，梁空青坐车，到了沈府西院直接去沈决明的卧室。
谁知刚到门口便瞧见沈成儒和沈云飞也在里面。
除了他们父子俩之外，旁边站着一个头戴四角平定巾，身穿青色长袍，手上提着个柳条箱的中年男人。
“好好的怎么就身子不适了呢，是不是昨天人多累着了？”
沈成儒坐在床沿，满脸关切地看着床上的沈决明。
“我着人请了仁德药行的张大夫来给你瞧瞧。”
大哥头一回对自己如此关心，关键今天自己还是装病，沈决明有些紧张。
他只能强装镇定，苦笑着叹了口气。
“唉，有劳兄长记挂，可能是昨天太高兴，酒喝得有点多了，昨晚不小心又着了点凉，所以头疼得紧。”
沈成儒少有的一脸关切，“这是仁德药行的张大夫，他们家药行离咱们家也近，你以后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可以让人去请他，药费直接记账上，月底家里的账房会去结的。”
沈决明知道大哥突然对自己这么好，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心甘情愿帮他干赃活，同时也有试探自己到底真病假病的意思。
他当然不能拒绝，否则往轻了说是不识好歹，往重了说会让沈成儒怀疑自己在装病。
没等他表态，沈成儒就对一旁侍立的中年男人道，“张大夫有劳了，请诊脉吧。”
见沈家已经请了大夫，梁空青回头看了柳湘莲一眼，示意自己先离开，以免双方见了面尴尬。
他明白沈决明没有告诉沈成儒已经让柳湘莲请自己，是因为张大夫已经到床前了，他若是拒绝，沈成儒反倒会起疑心，只要自己悄悄离开便没事。
谁知柳湘莲一把拉住他，同时大声叫道，“姑父，我把舅公给你请来了。”
在柳湘莲看来，这种时候只有坦坦荡荡进去才，符合自己平时不拘小节的个性，要是到门口了还退回去，反而会让对方起疑心。
沈决明其实早就看到柳湘莲和梁空青已经到门口，本以为看到张大夫之后他会悄悄跟梁空青离开。
没想到臭小子非但不走，还这么大声叫自己，这不是让双方都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