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早晨

黎曼儿醒得很早。

窗帘被晨光透出一线微光，照在她睫毛上，轻轻发烫。

她没有立刻睁眼，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这个身体的一切。

——年轻、健康、细腰长腿、皮肤紧致，光是呼吸都带着少女清甜的气息。

可她总觉得，这具身体像是某种温室培育出来的花朵，漂亮，却不结实。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脑袋里有些空，像是一夜梦游归来——不属于她的人生，一点点渗透进来。

她翻身下床，赤脚踩上地毯的瞬间，寒意顺着脚底直冲头皮。不是冷，而是那种“陌生人走进别人的家”的排斥感。

这个房间、这个身体、这整栋房子里的空气——全都不是她的。

是原女主黎曼儿的。

而她，只是个闯进来的客人。

**

她走向洗手间，推门时才意识到——门上有个暗锁，是从外面反锁的。

她微微怔住。

“……为什么卧室门需要反锁？”

她努力翻找原书记忆，发现压根没有提过这点。但现在看，分明是防她夜里逃走。

黎家防备的是谁？

是她？

还是早就知道，她有一天会“变得不一样”？

她低头看向镜子前那排早已摆好的洗漱用品——全部是高级定制款，每一样都过度讲究，就像是精心布置的“名媛展示道具”。

她默默拿起洗面奶，一边洗脸一边想：

“如果是原女主，她现在该是怎么起床的？”

她回忆小说：

原文女主生活非常规律——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用餐、八点跟母亲秦曼芝散步、十点在家接受礼仪指导课、下午琴棋书画、晚上则阅读财经书籍。

这不是生活，是精英少女模版的流水线。

更可怕的是，她曾在小说里看到秦曼芝的一句评价：

「曼儿很乖，从来没让我们操心。」

那不是赞赏，是驯服。

**

黎曼儿刷完牙，坐在床沿一边穿袜子一边发呆。

她忽然发现，这副身体，穿高跟鞋很熟练，但下意识坐姿永远保持规矩——膝盖并拢、腰杆挺直、手指在裙边。

她没练过这些，但身体“会”。

肌肉的记忆早已写好程序，她只能照做。

她坐在那里，忽然有些怔。

“原女主从小是怎么被训练的？”

她以前看书时带着读者滤镜，觉得原女主温柔、乖巧、是个令人心疼的小白兔。

可现在——她代入了。

她发现这不是温柔，是被改写过行为逻辑的**“合格产品”。**

一个不敢说“不”的家庭玩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涂得整整齐齐的裸粉色指甲油，忽然觉得有点恶心。

她走向衣柜，打开一看——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摆着不同场合的套装，标签贴得像商店陈列。

【早餐：浅米白/香槟粉】

【午后茶会：碎花裙】

【晚宴：鱼尾/修身礼服】

【应酬：藏蓝/黑灰系】

“我靠……”

她盯着这些标签，第一次感到背后发冷。

这不是“一个女孩爱美”的衣橱。

这是一个被圈养的大小姐被编程的人生。

她伸手从“早餐”分类中选出一件香槟粉的针织裙。

她必须融入这个世界，但她不会再被这个世界驯服。

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精致、温顺、完美、乖巧。

她弯起嘴角，对自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