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菊儿胡同杨家

“糖炒栗子真好吃。”

杨凝笑眯眯地边吃边赞。

菊儿胡同离胭脂胡同有十几里的路程，杨凌带着弟弟妹妹坐上了当当车。

当当车就是有轨电车，三兄妹在车上旁若无人的吃着糖炒栗子，惹得乘客们纷纷咽口水。

这年头，糖和油很金贵，少有人愿意买死贵的糖炒栗子，不少乘客都是眼神不善地看向杨凌三兄妹，三兄妹穿的破破烂烂，还能吃起糖炒栗子，如果不是因为杨冲杨凝还是孩子，怕是三兄妹早被人当小偷抓起来了。

在地安门东大街下车，三兄妹又腿儿了十来分钟，先是去军管会找到张红军，四人一起来到了目的地。

菊儿胡同16号院。

这是一座三进四合院，曾经都是杨家的家产，民国时期，杨老爷子去世，杨家慢慢没落，渐渐的开始卖掉一部分家产，先是铺子、田产，接着是房产。

现在这16号院只有一小半房子属于杨家，其他的早就变卖了。

三人站在门口，杨凌对张红军道：“张叔，今儿麻烦您了，等会儿进去咱们就按商量好的来。”

“放心，今儿就算没法帮你们兄妹讨回公道，我也会帮你们分家，该是你们兄妹的，谁也抢不走！”

张红军一脸严肃，根据杨凌所说，他们三兄妹是被杨家抛弃的，今年春上，杨家老大杨文和老三杨全，趁夜把杨凌三兄妹送到西城丢弃，后面军管会上门登记居民信息时，还刻意隐瞒杨凌三兄妹的存在。

虽然现在新法律还没出台，但是哪怕依据民国的《儿童保护法》规定，杨家人的行为也是违法的，所以张红军今儿就是来给杨凌三兄妹撑腰的。

“哎呦喂！张主任来了！您大驾光临，我们真是有失远迎。”

一行人刚穿过垂花门，就看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迎了过来。

杨凌认识他，这是住在前院儿西厢房的邻居，叫严老九。

严老九以前是个教书先生，曾经买下了前院六间倒座房开私塾，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那五间倒座房也几经易手，最后兜兜转转的被公家回收，现在租给了需要的人居住。

张红军瞥了他一眼：“严老九，我今儿是来公干的，你那去辖区小学当老师的事，等通知就行，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严老九讪讪一笑，又瞥见杨凌三兄妹，惊声道：“这不是杨老二家的三个孩子吗？不是说走丢了么？过了这么久，怎么又回来了？”

“严叔，好久不见。”杨凌笑眯眯的看着他。

“嚯！杨凌，你脑袋这是好了？”严老九诧异道。

张红军瞪了严老九一眼：“严老九，杨家去世的老二还有三个孩子，当时我统计人口时还问过你，你怎么不说？”

“咳咳~！那个......那个当时我不是没想起了么。”

严老九支支吾吾的，他总能不能说是因为杨家老大的交代，他还收了杨老大10个鸡蛋，拿人手短，所以没法说。

“以后再找你算账！”

张红军带着杨凌兄妹继续往里走。

前院的房子，没有一间是属于杨家的，都是被个人购买或者房主死亡失踪被收公，四人走过穿堂来到中院。

中院的六间穿堂房和六东西厢房，也不是杨家的，只有三间正房和两间小耳房属于杨家。

杨家老大杨文两口子就住在三间正房内，他们的儿子，也就是杨凌的大堂哥，今年27岁，已经结婚且育有一女，住了两间耳房。

杨凌还有个大堂姐，但是早就出嫁了。

张红军知道杨家是杨凌的大伯杨文做主，所以并没有继续往后院走，直接绕过自来水池，来到正房门前敲门。

开门的是杨凌的大娘杨佟氏，门打开后，张红军径直走了进去，在八仙桌旁坐下，杨凌三兄妹也跟着进了屋。

佟杨氏看到杨凌兄妹脸色一变，磕磕绊绊道：“张.....张主任，您.....怎么来了......我，我家当家的在厂里上班不在家。”

杨凌笑了：“大娘，几个月没见，我们三兄妹这么大人站在这，您装看不见是吧？”

杨佟氏赶紧打招呼：“小凌你们三兄妹回来了，当初你们怎么离家出走了，咱们一大家人找了你好些天，都快急死了......”

张红军直接挥手打断她：“你侄子侄女丢了为什么不去报案？军管会就离你们院儿一百米不到，你们竟然都没跟我们提。”

“那个.....这个.....我不知道......”

“好了！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你现在就去把你家所有人叫过来。”

杨佟氏吞吞吐吐道：“他们都还在上班......”

张红军瞪眼道：“上班就请假回来，反正今儿一天我就办这一件事，办不妥贴我不走！”

说罢，他掏出一把手枪，“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佟杨氏吓得一激灵，赶紧点头道：“我......我现在就去。”

说罢，她跑出了屋，却没有往院外跑，而是右转经过月亮门往后院快步跑去。

张红军打量了一番正房屋里的陈设，道：“这杨文不愧是谭氏轧钢厂的大师傅，收入可不低，家里用的家具都是上等木材。”

“日子过得这么好却容不下你们三个孩子，今儿他们不给个交代，我就反应到他们厂里，让他丢工作。”张红军一脸严肃道。

“谢谢张叔。”杨凌谢了一声，也打量着这间屋子。

正房是整个16号院儿最大的房子，三间加起来有小60平方，这间房并没有做隔断，一应家具齐全却依然显得很空旷。

东边靠墙摆着一张大双人木床，床上一个小女孩正在呼呼大睡，杨凌几人进门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吵醒她。

杨凌认识那小女孩，是自己大堂哥杨楷的女儿杨苗苗，虽然是女孩儿，却是一家人的心肝宝贝。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片刻后，一大群人涌进了正房。

居中被杨佟氏和杨凌姑姑杨双搀扶的老太太，正是杨凌的奶奶杨王氏。

杨王氏今年65岁，一共有三儿一女。

杨家长子杨文今年49岁，妻子杨佟氏47岁，两人有一儿一女。

杨文的女儿杨莉29岁已经出嫁，儿子杨楷27岁，妻子李惠茹跟丈夫同岁，两人有一女杨苗苗，今年5岁。

杨家老二杨武是杨凌三兄妹的父亲，四年前跟杨凌母亲在街上被溃兵抢劫，杨凌母亲当场身亡，杨武重伤逃回家，一天都没撑过去，也跟着去了。

杨家老三杨全今年29岁，妻子陆小翠27岁，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杨桦9岁，小女儿杨桐7岁。

杨家女儿，也就是杨凌的姑姑杨双，今年37岁，招了个上门女婿苏大强。

苏大强34岁，两人同样有一儿一女，但是因为是赘婿，所以儿女要姓杨，女儿杨梅16岁，儿子杨林14岁。

杨家这一大家子人丁兴旺，当初杨老爷子活着时还能勉强一碗水端平，也就略微器重老大杨文。

杨老爷子去世后，老太太杨王氏就开始偏心偏到咯吱窝了。

老话说，大孙子老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大孙子杨楷最讨杨王氏欢心，小儿子杨全最受杨王氏心疼，甚至29岁了还没出去做过工，一直在家啃老。

只有杨武夹在中间不大不小，连带着杨凌三兄妹都不被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