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渺渺,松柏森森,烟霞渺渺采盈门,松柏森森青绕户。桥踏枯槎木,峰巅绕薜萝。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台。临堤绿柳转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虽然旷野不堪夸,却赛蓬莱山下景。
燕峰悬于半空,看罢多时,暗暗赞叹:似二仙坪这等风景秀丽之地,幽静清安,实在是修真炼道的好地方。
相对一比,自家那个青松岭,没处看去,什么玩意儿,闹闹吵吵,是非之地。
“上方可是二爷?”
燕峰正观瞧呢,耳边听见脚下有人呼喊自己,低头一看,心中一喜,来者非是旁人,正是老管家柳四常,且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仆从。
“四常叔,好久不见!您老这是?”
燕峰说话间,身形一转,平了旋风,安稳落地。
“真是二爷,小老儿有礼了,才奉了三公子的吩咐,清查下属产业,方才得回,正要禀告。”
“那正好,我也要见大哥,嫂嫂。”
二者言罢,谈笑行进,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柳平的洞府门外。
柳四常是个精细妖,他陪着燕峰的时候,早早打发麾下随从,前来给柳平,涂九娘报信,故而他们到了洞府门外时,柳平和涂九娘带着不少仆从,婢女,前来迎接。
“贤弟,你可想死哥哥了!”
“大哥!嫂嫂!”
“叔叔,你大哥近来还同我说起你呢,说你一连赴任数月,怎么一封书信都没有传来呢?”
三者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洞府里走。
进了洞府之后,燕峰又开了眼界,他虽不懂建筑,但就是感觉府内布置得很是清新典雅,使人观之,心旷神怡。
他们三位没去会客厅,而是到了后院内宅的花园凉亭,此地风景尤为秀丽,堪称二仙坪一绝。
三者刚刚坐定,便有仆从端上来酒菜。都是灵果,灵蔬,灵酒,由柳家自产自用,外界鲜有能尝。
燕峰虽然不用吃喝,但是连番奔波,心中乏累,正好吃吃喝喝,同自家义兄,义嫂聊一聊,缓解几分。
但聊归聊,燕峰可没说贺家那些事。
人家新婚燕尔,燕峰觉得自己没必要给对方添恶心,再有自己此番来,另有它事相求。
且就算贺家的事说出来,柳平和涂九娘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燕峰心里清楚,青松岭种种,贺知舟不够做主的资格,背后说不得就有他们贺家老祖宗的身影。
若是柳平,涂九娘能解决贺家的矛盾,何至于当日喜堂之上,出现那么多岔头?
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燕峰缓缓放下酒杯,话锋一转。
“大哥,你弟弟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朝来此,乃有事相求。”
柳平闻言,正在夹菜,听后,并未将夹的菜放下,而是继续放入口中,他吧嗒吧嗒嘴,毫不在意的回道。
“贤弟,你我弟兄,过命的交情,还用如此么?这里就是你家,你就是这座洞府当中的二爷,有什么事,言语一声,哥哥我和你嫂子,随叫随到,竭尽全力,刀山火海,也为你去闯。”
燕峰听到此处,心中大受感动。
“大哥,嫂嫂对小弟的情义,小弟愧不敢当,此番来,就是想请大哥帮忙查问一下,柳家的地牢里,是不是关着一个叫柳二青的?他是因为什么事被关进去的?能不能带来见见小弟?”
“哈哈哈.....”
柳平听后,转过头看了燕峰一眼,随即是大笑不已。
他这一笑,把燕峰给笑懵了。
一旁的涂九娘见此,白了自家夫君一眼,为燕峰夹了一口菜,温柔的解释道。
“叔叔,你还不知,你哥哥在柳家所主掌的便是牢狱,柳家所属受了责罚者,抓了的敌修,俘虏,都归你哥哥看管。
不过虽说咱们管牢狱,但却不管刑罚,叔叔想查个囚犯,却是易如反掌。”
燕峰听到此处,方才恍然大悟,心中大喜。
这个时候,柳平止住了笑声,挥了挥手,一旁的柳四常来到近前听候吩咐。
“四叔,把那个柳二青提过来。”
“诺!”
柳四常闻言,稍稍拉开距离,来到花园中央,摘下腰间令牌,往池塘上方一划,池水往左右一分,露出石阶。
柳四常带着四个随从顺势而下,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听见“叮叮铛铛”的金属碰撞之声。
燕峰坐于席间,看得是惊奇不已,他转头望望柳平,又看看涂九娘,见二人皆是微笑点头,他心里就明白了,此地后花园的池塘,便是柳家地牢入口。
念及于此,燕峰不由得赞叹:想出此法之修,当真是好心机,外面不知细情者,焉能将风景秀丽的二仙坪与阴森恐怖的柳家地牢联想在一起?
再瞧柳四常等怪,其当头而出,后面四个随从架着一妖,此妖造得都没模样了,哪里还有当日在半步多高谈阔论的神气?
双腿显出蛇尾,手臂之上尽是蛇麟,脑袋还留着人头,背后那对薄翼尽折,裸露出老大的伤口,自己都走不动了,得旁人架着,抬着,出气多,进气少,看模样若是今朝自己不来,恐怕活不了几天。
燕峰见此,眉头一皱,转头问道。
“大哥,这柳二青身犯何事啊?”
柳平闻言,抬头看向柳四常,柳四常见此,一转身从怀里拿出一个金册,翻翻点点,诵读道。
“柳二青,柳家旁系血脉,归二小姐所属,修行一百二十六载,入狱时领前山巡视的差事,罪名是贪墨同袍俸银。”
柳四常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亭内三修,柳平眉毛一挑,斥责道。
“自家人,念叨那些虚账做甚?”
柳四常一听柳平这般话,连忙双手一合金册收入怀中,又取出一本银册来,翻翻点点。
一旁的燕峰见此,心中暗道:这柳四常修得什么神通?能够储物?怎么一会儿从怀里掏一本厚册子,一会儿又掏出来一本,莫非其有须弥芥子天赋?
燕峰正羡慕纳闷呢,柳四常又开口了。
“属下已经探明了,二小姐的舅舅柳彪将柳家所属东南前山一带,三十队巡视的半年俸禄都给贪墨了。
此事不知怎地漏了风声,捅到了老祖宗那,她老人家颇为震怒,柳彪便从三十队里,凑出三十名替死诡,这个柳二青就是其中之一。
其他二十九个都已经被斩了,本来这小子也得被杀,但他有个朋友,上下使了近二百两银子,留了他一条命,暂且押送到咱们这了,判了个三千年。
再有一点,二爷听真,这小子身上的伤,可不是咱们弄的,咱们还给他治了治,他从大公子掌管的刑堂被押过来时,比这还惨呢。
小的怕其死得太快,给公子惹麻烦,就医治一番,暂且保住了他的性命。”
燕峰听到此处,微微点了点头,心中颇为满意,别看黄跑跑其貌不扬,倒是个大丈夫,吐个吐沫都是钉,自己能收这般义气妖为下属,也算天意使然。
思虑至此,燕峰转过头,刚想说话,柳平却是先开口了。
“你我弟兄不比多言,此妖由贤弟带走,杀刮存留,皆有你做主。”
“大哥!我.....”
燕峰听到此处,内心一阵火热,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柳平摆了摆手,接言道。
“贤弟,你在青松岭所作所为,为兄也素有耳闻,论修为、手段、势力,为兄不是拍浪击沙三千里贺秋的对手,也不如铁臂头陀朱长里,但是你我生死弟兄,谁为难你,就是为难我,若不能同生,还不能同死么?切记,切记,以后遇事一定要给为兄来信,让为兄助你一臂之力!”
燕峰听后,激动不已,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动之意,以往他对妖魔有偏见,认为都是缺恩少义之辈,但今日听闻柳平所行所言,不由得默默感叹,天下生灵皆一般。
想到此处,燕峰起身,一口气喝了三杯酒,对着柳平与涂九娘抱了抱拳,并未再多言语,六目相对之下,一切皆在不言中,随即下了亭子,单臂提起柳二青,纵身一跃,便想御风而走。
“叔叔,且慢行!”
燕峰闻言,停住身形,转回头问道。
“不知嫂嫂有何教我?”
涂九娘听罢,款款起身,先是白了自家夫君一眼,随即来到燕峰面前。
“叔叔勿怪,你家哥哥,平日里什么都好,就是一见你便高兴,愿意多吃几杯,心中就少了算计。
此妖先前牵扯不少,事虽不大,却咸腌倒灶得很,怕叔叔麻烦,不妨将其留在地牢内也就是了。”
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
燕峰眼珠一转,就明白对方是提点自己,若是同柳二青交情不深,没必要捞他出去,给自己惹麻烦。
燕峰想通关窍后,苦笑一声。
“嫂嫂好意,小弟怎能不知?奈何甘蔗没有两头甜,说不得这浑水,小弟就要趟一趟。”
“啪~”
燕峰才言,一旁的柳平却是将手中酒杯重重一摔。
“带了去,带了去,我贤弟岂是那瞻前顾后之辈?就让他们来,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为难我柳平的弟兄,我亲自送你去!”
柳平说话间,就欲起身和燕峰同行,燕峰与涂九娘见此,都来搀扶。
“大哥不必如此,料想他们顾及颜面不敢闹大,便是闹大了,咱也不怕,算起来我也是半个柳家诡,管些自家闲事,谁又能说些什么?
大哥,嫂嫂不必送,我去也!”
燕峰宽慰了几句后,话锋一转,也不与柳平再作言语纠缠,直接鼓动阴风,卷了柳二青,经前厅,出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