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欢迎进入游戏世界

晚上十点，康定医院，急诊科。

楚天整了整衣领和袖口，又理了一下抹过发胶的头发，熟门熟路地走进诊室，一眼看到坐在桌边的陌生男人，愣住，

“今天不是林医生值班？”

“林医生家里有事，临时请假，这段时间，你的复诊都由我来负责，我姓王。”

王医生说着，转过身，朝楚天伸出一只手。

楚天垂头看一眼对方的手，并没有握上去，拧起眉头，“林医生有家人？”

王医生愣了片刻，接着笑说：“当然，她父母健在，而且新婚不久。”

“她……结婚了？”

楚天放在衣兜里的那只手，默默地攥成拳头，将里面藏着的一朵白玫瑰，揉碎。

“先不聊林医生了，说说你的情况吧，怎么突然这个点来医院复诊？”

楚天觉得自己病情很稳定，他来医院原本也不是为了看病，可是此刻，看着王医生的脸，他又不确定了，

“医生，你的皮肤，怎么这么黄，是我又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王医生轻笑，“不是，是我昨天通宵，今天脸色确实有点发黄，这很正常。”

“很正常……吗？可是林医生说，正常人的皮肤，应该是紫色的。”

王医生被噎了一下，进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应该是紫色，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现在看我的皮肤，是不正常的黄色吗？”

“嗯。”

楚天点头，耳边忽然传来尖细的声响，让他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耳朵。

王医生见状，问他：“是不是有点困了，想睡觉？”

楚天摇头，“只是有点耳鸣。”

王医生却很坚持，“如果困了，可以先在旁边躺一会儿。”

楚天搞不明白为什么王医生要坚持让他睡觉，因为现在时间太晚了吗？

想到这里，楚天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向夜空中的一轮圆月，“月亮，又开始变红了。”

王医生闻言，猛地转头，看向窗外。

楚天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王医生，“医生，你的脸色，怎么又白了？”

医生的唇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你真的一点都不困吗？”

耳边那刺耳的鸣响，变得更重了。

楚天的眉心拧起来，狐疑地看向王医生。

医生目光躲闪，猛地站起身，“你的病情，确实又加重了，稍等，我现在就给你配新的注射针剂。”

因为起身的动作太过急切，他带翻了座椅，整个人扑通一声，朝楚天跪下去。

楚天赶忙抬手，扶住对方的手臂。

在楚天的掌心触碰到王医生的那一刻，对方立即像触电似的，浑身一抖，下意识将手臂用力抽出来，整个身体往后躲。

好像楚天是什么可怕的瘟疫似的。

楚天的手在半空中停滞片刻，讪讪地收回来。

王医生的余光瞥见他手背上的一根紫色的装置，“这是……林医生留下的？”

楚天点头，“她帮我做的留置针，叮嘱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能取下来。”

王医生闻言，长长松一口气，“太好了，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很方便地注射……善妥达了。”

说着，王医生走去旁边的操作台，开始配药。

楚天的视线，从对方那凌乱的背影，缓缓挪到窗外。

米白色的圆月，边缘隐约浮现出猩红的颜色，那红色像雾气一般，试图往月亮中央扩散，却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墙壁阻挡，无法浸染。

楚天盯着月亮边缘的红线，怔怔地看了许久。

直到王医生转过身来，手中捏着针管，“好了，我们现在就打针，打完了就好了，没事的，没事的。”

楚天没说话，微微歪头看着对方。

总觉得对方最后那两句“没事的”，并不是讲给楚天听的。

纤细的针管，正要往楚天手背上的留置针管里插进去。

“王医生。”

楚天忽然开口，吓得王医生又是浑身一抖，险些把针管戳进楚天皮肉里。

“什、什么？”

“善妥达，为什么是红色的？”

王医生努力挤出一个笑，“不是，这药没有颜色，红色只是你的幻觉，没关系，把针剂打了，你很快就会好的。”

楚天点头，乖乖地把手背伸出去。

王医生捏住针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把针管插进留置针管中。

红色的药剂，缓缓地被推入进去。

王医生长舒一口气，抬手擦掉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转回身，他下意识看向窗外，头顶的月亮边缘，仍旧隐约有红色浮现。

“没关系，没关系，”他低声说，“药效没有那么快，你先去旁边专属病房里躺一会儿，马上就好。”

楚天听话地站起身，被领进一间独立病房。

咔哒一声，门被锁上。

病房里，只剩下楚天一个人。

他在靠窗的床上躺下来，转过头，双眼紧紧盯住窗外的月亮，插着留置针的那只手，重新插进兜里，将玫瑰花瓣揉进掌心。

原本洁白无瑕的玫瑰花瓣，此刻已被染成了猩红色。

是王医生注射的所谓善妥达的颜色。

就在刚才王医生配药的时候，楚天在那根留置针上，做了手脚。

留置针的一端，仍旧好好地贴在他的手背上，另一端，却被从他的血管中拔出来，借着袖口的掩藏，转而插进那只揉碎的白玫瑰花瓣里。

嘀嗒、嘀嗒。

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空中，月亮的边缘，红色的雾气，终于冲破那层无形的禁锢，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入月亮中央。

……

……

隔壁诊室。

王医生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如搁浅的鱼一般，用力呼吸，却仍旧感到窒息。

‘不是1级，这不是1级异变体！’

‘我已经竭尽全力使用自己的催眠术了，对方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哪怕是4级的滴境异变体，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

‘他肯定已经有升境了，是5级以上的异变体！’

‘竟然让我一个3级的催眠师，来处理5级以上的异变体！’

‘灾害管理局的那个女人，骗我！想要用这种方式，坑害我！’

将心中的愤怒宣泄完，王医生忽然意识到问题，摇着头，

‘不对，这不对啊，那个女人，把异变阻隔剂都交给我了，那针剂是最新研制的版本，一支就要将近十万块了。’

‘她如果真的想要坑害我，又怎么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我？’

‘难道说……她自己也严重低估了这个异变体的等级？！’

王医生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双手，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很快找到一个叫“俞部长”的名字，拨打过去。

然而手机显示，当前没有信号，无法拨通。

王医生心头一紧，冲去窗边，就看到那一轮圆月，已然变成血红色。

‘来不及了……’

‘秘境，已经形成了。’

……

……

隔壁休息室。

【叮——】

床头柜里，响起清亮的提示声。

楚天微微一怔，翻身下床，将柜子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一副眼镜。

那是一副AR眼镜，骨架由钛合金制成，中间嵌入黑色镜片，眼镜的两侧，分别连接着两只入耳式耳机。

在眼镜边上，竖着一张浅紫色的信封。

楚天先将信封打开，见里面用熟悉的字迹，写着：

【小天，

生日快乐！

希望这副眼镜，能带你走进一片不一样的世界。

——林。】

这眼镜，是林医生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楚天抬手，将眼镜戴上，同时把两侧的耳机塞进耳孔内。

窗外，夜空中，那一轮圆月，被彻底染成猩红。

同一时间，他眼前的环境，开始变换——

像是被投放了二向箔，原本真实的三维立体病房，变成了2D的画面。

画质十分粗糙。

简直梦回四十年前的街霸。

楚天抬起手，映入眼帘的，不再是自己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而是五根由像素块组成的潦草小手指。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楚天的游戏热情，毕竟，他是桑吉尔夫的十年老粉了。

正想着，眼前浮现出一张界面——

【欢迎来到《别当真，这只是个游戏》，我是您的专属系统，5509。】

【您已正式进入游戏世界，在这里，我们只奉行一个原则——娱乐至上。】

【为了确认最适合您的游戏角色，我们现在需要做一个简单的测试，准备好了吗？】

【是】【否】

像素手指点在【是】上，下一刻，咔哒一声，病房门被打开。

一个像素小人，冲了进来。

虽然画质粗糙，可是，从像素小人那一身白大褂，还有胸口的一个“王”字，楚天还是认出来，是王医生。

王医生急匆匆走到楚天的病床边，下一刻，他的头顶弹出一个白色的气泡，气泡里，浮现一排文字——

【你刚才使诈，根本没有用药！你这样，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你知道吗？！】

紧接着，楚天的系统界面上，出现几个选项——

【请选择，你要对王医生做什么？】

【A.向他承认错误，并承诺，会重新注射药物。】

【B.询问他，如果不用药，究竟会有什么后果。】

【C.告诉他，自己并不想接受他的治疗，勒令他现在就放自己离开。】

【D.质问他，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给自己注射那种有害液体，并且威胁他，如果不讲出真相，将会对他不客气。】

将选项浏览一遍，楚天一个也没点。

在这种游戏里，他可是摔角界的王，怎么可能会去选那四个bking选项。

不服就干，别bb。

这才是他的游戏信条。

他操控着自己的像素小人，走到王医生面前，像拎一只小坤似的，将对方朝窗外丢去。

窗玻璃碎裂，穿白大褂的像素小人，瞬间消失在视野中。

楚天打个响指，微仰起下巴，询问系统：“如何？”

【5509：……】

长久的沉默之后，系统提示语跳转。

【5509：经鉴定，您在本游戏中的角色为——恶贯满盈的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