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极尽优雅

翌日一大早，陆凌瑶刚醒来，叶兰秋就已经带人备了早膳过来。

面对母亲突然的殷勤，她倒有些不适应了。

“阿鹜那丫头要离开侯府一段时间，说是去寻她师父，我见你还没醒来，就放她出府了。”

叶兰秋一边亲自布菜盛粥，一边同女儿说着话。

她打心底里厌恶那贱婢，觉得她整日在院里舞刀弄枪，一股子江湖草莽气息，教坏了自己女儿。

如今她肯离开，叶兰秋最是高兴。

听着母亲的话，陆凌瑶默默思忖了片刻，阿鹜这样说，倒是不会有人生出警觉。

横竖自己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小人物，父亲也不至于因为阿鹜的离开生出怀疑。

“阿鹜并非府上奴仆，她想去哪儿是她的权利。”，陆凌瑶郑重的重申了一遍。

“瑶儿在意那丫头是她的福气，她哪天若是再回来，为娘自会好生待她。”

叶兰秋虽不认同女儿，却不想因为这点小事与她计较。

皮笑肉不笑的应承了句，便转移了话题：“娘答应过你，往后每日都陪你一道用膳，今日的早膳是娘特意差人精心置办的，瑶儿，你快些梳洗完用膳吧。”

瞧她盛好的粥都是从一个瓷盆里盛出来的，陆凌瑶心知母亲是想证明她没安什么坏心思。

不动声色起了身，从丫头们手里拿过帕子擦脸漱口后，穿着睡袍就直接坐到了檀木桌边，开始自顾自的喝起了粥。

女使们端着新制的衣衫首饰，还有各种胭脂水粉，正等着给她穿衣梳妆打扮，没曾想姑娘竟是看都未曾看一眼。

众人面面相觑着，纷纷无助的对上叶兰秋黯淡的目光。

“瑶儿，你平日里都是......”

叶兰秋对她这慵懒的姿态颇有些不满意。

作为国公府嫡女，她自晓事开始，每日一言一行都得照着府上的礼仪规矩来，大到出门会客见礼，小到闺阁内的种种繁琐，事无巨细无一不得注重体面，讲究严苛，哪会像这丫头，俨然就跟上不得台面的农家女一般粗鄙。

可想到自己往日对她的疏忽，叶兰秋责备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暗暗剐了眼身旁的丫头，叶兰秋只将心中的怒火对丫头发泄：“早在三姑娘回府时，我便差了教养嬷嬷过来，那婆子是怎么教的姑娘礼仪规矩？”

那丫头露出一脸惶恐：“侯爷说三姑娘不肯用心学，就撤了教养嬷嬷。”

听此，陆凌瑶无语的勾了勾唇。

哪里是她不肯用心学，分明就是那婆子不肯用心教，就连最简单的衣料首饰搭配也甚是敷衍，总能让她出门惹人群嘲。

只怕是父亲担心自己夺了陆云渺的风头，故意使的绊子。

其实她那会儿就该明白，父亲压根没想将她当作世家女培养。

横竖她也不喜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以前她为了讨好太子、讨好父母大哥，逼着自己温婉端庄，处处克己守礼，实在是委屈了自己。

“娘何必为难一个丫头，我现在这样娘和爹不应该高兴才是？”，陆凌瑶勾唇，显出抹阴冷的笑。

叶兰秋顿时噎住，突然感到一阵心酸难过。

她知女儿这样破罐子破摔，都是在表明她无意再争太子妃的名头。

看来，昨日的事情让这丫头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咱们做女人，不管待字闺中还是嫁为人妇，每日睁眼头一件事就该将自己打扮得精致些。”

叶兰秋循循善诱的说道：“一言一行都要极尽优雅，时刻注重自己的仪态，不失淑贤风范，到了夫家更要事事以夫君和长辈为先，如此方能讨得夫家欢心。”

陆凌瑶听得有些头疼，也懒得反驳，只一门心思的干饭。

自小颠沛流离，她就学会了一个道理，每天想办法填饱肚子才能活下去。

至于母亲嘴里的“优”和“雅”，这种取悦别人，恶心自己的事，她实在提不上兴趣。

看透一切后，她更是觉得，人活着就该讲究自己怎么舒适怎么来。

见女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叶兰秋心里莫名有些来气，但还是想耐着性子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

“瑶儿，贺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也是家财万贯的商贾巨富，你学得温婉端庄些，说不定去了贺家，姑爷能有所收敛，痛改前非。”

望着女儿，叶兰秋尽显温柔的笑了笑：“接下来的日子，娘会亲自教导你礼仪规矩，你切莫懈怠了，诸如《女诫》、《女则》、《闺范》、《烈女传》这些典籍你都得好好研读。”

“噢，好啊。”，陆凌瑶敷衍着应了声。

叶兰秋意犹未尽的还想再叮嘱些什么，忽见一名外院的女使匆匆行了进来。

“夫人，宫里来人传旨，邀勋贵们携家眷入宫参加今晚的宫宴，侯爷让奴婢来告诉夫人一声，让夫人早些准备。”，女使细细禀道。

“宫宴？陛下都好几年不见朝臣了，怎会突然设宴？”

叶兰秋自己个儿思忖了片刻，也不敢耽搁，又笑着看回陆凌瑶：“瑶儿，你回府三年，娘还没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正好今日带你入宫看看别家的姑娘都是如何与人作礼的。”

她话音刚落，那女使却紧紧蹙起了眉头，变得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夫人，侯爷说今日宫宴，让三姑娘留在府上。”

“你说什么？”，叶兰秋目色一厉，凶巴巴的眼神吓得那女使赶忙跪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低沉粗犷声音，连陆凌瑶握筷子的手都跟着抖了抖。

“优雅，优雅，要极尽优雅。”，陆凌瑶皮笑肉不笑的睨了眼她。

叶兰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笑着安抚：“瑶儿，这定不是你父亲的意思，都是这贱婢愚笨，会错了你父亲的话。”

对此，陆凌瑶半点未在意，反倒是感到一丝窃喜。

皇帝这么多年深居简出，昨夜她刚派遣暗探入府，今日就突然搞什么宫宴，这用意不言而喻。

只怕皇帝是冲着她来的，想要当面打探些什么。

看来，昨夜的话是传到了皇帝的耳中，而父亲这番安排更是贴合进了她心坎里。

离抱上大腿的日子，好像又近了许多。

“这事不怪父亲，娘不也觉得女儿不够温婉端庄，如何能进宫面圣？”，陆凌瑶郑重其事的说道：“女儿还是留在府上好好研读《劣女传》吧。”

叶兰秋虽有心想带女儿出去见见世面，可心里也的确没个底。

毕竟这丫头不如云渺沉稳端庄，若在御前失仪，只会让整个侯府遭人笑话。

“难得你肯如此上进，娘很欣慰。”，叶兰秋认真的说道：“瑶儿，你放心，娘以后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对她这话，陆凌瑶只是一笑而过：“时辰不早了，娘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