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悬在纸上许久,墨水滴在“文科“选项上,晕开一小片蓝色的阴云。
黄芷晴偷瞄前排周暮玄的表格——
他写得干脆利落,“理科“两个字力透纸背,像他解题时从不犹豫的笔迹。
班主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黄芷晴,你的成绩更适合文科。“
黄芷晴知道。
就像她知道周暮玄的竞赛保送资格足以让他去任何顶尖学府。
可当毕业册传到手中时,他的志愿栏不知何时变成了“华大医学院“,而那里明明有他最讨厌的解剖课。
后来才听说,那年洲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他家时,被他原封不动退回了招生办。
某个潮湿的午后,黄芷晴翻开他遗落的笔记本,扉页夹着张泛黄的剪报——是黄芷晴高二发表在校刊上的小诗:《致拿手术刀的少年》
墨迹在旁边批注:“致写诗的少女——应做气管切开术,取出卡在喉间三年的告白。“
墨水流淌成河,淹没了那行未写完的情诗。
可是,曾经终究是曾经,往事只能回味。
……
水晶杯中的红酒在壁炉火光映照下,像一汪凝固的血。
黄芷晴蜷在丝绒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手镯内侧的刻痕——“辰“字的最后一笔,是沐辰逸用刀亲自刻上去的。
“查到第几个了?“
黄芷晴望着窗外的暴雨轻笑,沐辰逸正站在书房暗处,军装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狰狞的弹痕。
他手中那叠档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每翻过一页,都像在撕开一道结痂的伤疤。
“周暮玄。“
他念这个名字时,犬齿若隐若现,“华大医学院最年轻的客座教授。“
档案纸在他指间皱出裂痕,“你写给他的情诗,现在还锁在他办公桌里。“
雷声轰鸣,黄芷晴赤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故意让睡袍腰带松散开来。
沐辰逸的目光如鹰隼般钉在黄芷晴裸露的手臂上——那里有周暮玄今天刚抽血的针孔。
“吃醋了?“
黄芷晴伸手抚平他领口的褶皱,指尖划过喉结下方的疤痕,“沐九爷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
话音未落,天旋地转。
档案散落一地,黄芷晴的后背重重陷进沙发。
沐辰逸掐着黄芷晴下巴迫使她看向满地狼藉:
周暮玄的学术论文、李宁屹的政要简报、甚至暮南风的烈士勋章...
所有与黄芷晴有关的男人,都被他制成标本钉在纸上。
“黄芷晴。“
他咬着她耳垂低语,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你每道旧伤疤...“
碾碎地上周暮玄的照片,“我都要用他们的血来消毒。“
壁炉爆出火星,照亮他眼底偏执的占有欲。
黄芷晴突然想起那年见他时,他也是这样踩碎敌人的腕骨,然后温柔地擦净自己裙摆的血迹。
“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她扯开他衬衫纽扣,在心脏位置咬出渗血的牙印,“连我的罪恶...“
“你都爱得这么虔诚。“
窗外暴雨如注,沐辰逸突然抱起黄芷晴走向落地窗。
冰凉的玻璃贴上后背时,他撕开那件价值连城的真丝睡袍:“看清楚——“
强迫她俯瞰雨夜中的华立,“能站在这个高度陪你看风景的...“
“从来只有我。“
雨幕模糊了灯火,黄芷晴们在倒影中交缠的身影,像两只互相撕咬的兽。
他的皮带扣硌得黄芷晴生疼,却还记得用手垫在她脑后,防止撞上玻璃。
月光被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在外,只余床头一盏琥珀色壁灯,将交叠的身影投在浮雕墙面上。
黄芷晴蹙着眉尖轻哼一声,指尖陷进沐辰逸绷紧的肩胛,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淡红的痕。
“疼……“
这声抱怨含在唇齿间,黏糊又娇气。
沐辰逸的动作果然顿住,衬衫早已凌乱不堪,汗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黄芷晴锁骨凹陷处那枚小小的胎记上。
“娇气包。“
他哑着嗓子骂她,却立刻放轻了力道。
带着枪茧的掌心托住黄芷晴后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真丝床单早被揉得不成样子,黄芷晴趁机把泛红的膝盖往他腹肌上蹭,果然听见他喉间溢出一声克制的低喘。
“这里…也疼。“
黄芷晴拽着他的手按在脚踝上,那里其实只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红痕——
是方才被他皮带扣不小心硌的。
沐辰逸眯起眼,显然看穿了黄芷晴的把戏,却还是低头在那处落下一个吻。
壁炉火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黄芷晴看见他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个在华立令人闻风丧胆的煞神,此刻正用拆弹般的耐心哄黄芷晴。
“乖,最后一次。“
床头柜上的药箱敞开着,他提前备好的镇痛贴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
黄芷晴故意踢开鹅绒被,让空调冷风灌进来,立刻被他用外套裹住。
“沐辰逸…“
黄芷晴咬着他喉结含糊不清地撒娇,“你比止痛药管用多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他掐着黄芷晴腰的手骤然收紧,却在听见她吃痛的抽气声后立刻松开,最后所有暴戾都化作床头的震动——
拳头砸在羽绒枕上,羽毛纷飞如雪。
“黄芷晴。“
他抵着她额头咬牙切齿,“你这副身子但凡有嘴一半硬…“
黄芷晴笑着用舌尖卷走他鼻尖的汗珠,在他骤然暗沉的目光中,将翡翠镯子往腕上推了推。
“九爷。“
她缩进他沁着汗的胸膛,“心口也疼…“
窗外的巡逻兵听见了瓷器碎裂的声响。
第二天清晨,女佣在走廊捡到被摔碎的安神香薰。
而主卧凌乱的大床上,沐辰逸正用拆枪的手给黄芷晴梳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骨瓷。
管家低头退出去,嘴角噙着笑。
全沐家都知道,能让阎王低头的,从来只有这只娇贵的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