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金叶子藏玄机,账簿里布局

纸鸢落在司膳局瓦当上的那夜,苏檀蹲在炕边,就着油灯把密信内容在脑子里过了三遍。

窗缝漏进的风掀动账册边角,她指尖压着老吴头前日塞给她的副本,墨迹未干的数字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冷意。

张掌事的怀疑像根刺扎进她后颈——自她升了司膳局协理,那女人的目光就总黏在她鞋尖,比查账时核对银钱数目还仔细。

“既然你想盯我,那就让你看个够。“她对着跳动的灯花喃喃,指甲在“蜜饯“那栏账目上划出浅痕。

原身被欺辱时总缩着脖子哭,可前世被抢功的苏檀学会了——要让猎人看见猎物,猎物才能反过来咬住猎人的喉咙。

第二日卯时三刻,司膳局饭堂飘着新蒸的桂花糕香。

苏檀提着个红绸小袋晃进来,袋口露出半枚金叶子,在晨光里晃得人睁不开眼。

“姐妹们快来看!“她踮脚把袋子举高,发顶的木簪跟着摇晃,“三皇子昨儿赏了我打酒钱,我一个人花不完,分些给大家!“

小宫娥们“哄“地围上来,阿玉眼尖先摸出一枚,凑在鼻尖闻:“好香!

是沉水香的味道!“

“殿下的赏赐自然讲究。“苏檀歪头笑,把金叶子往各人手心塞,“阿珠前日帮我擦案板,阿巧替我送了晚膳,都该有份。“

角落里的周嬷嬷正端着茶盏抿水,茶沫子在杯底打着转。

她眯起眼——这金叶子的纹路她见过,前日张掌事陪宠妃用膳,那宠妃腕子上的金护甲,雕的正是同款缠枝莲纹。

“小苏檀倒是大方。“周嬷嬷放下茶盏,瓷底磕在木桌发出轻响,“只是这金叶子...可比咱们三个月月钱还多。“

苏檀手一抖,金叶子“当啷“掉在阿玉脚边。

她慌忙蹲下捡,发尾扫过青砖:“嬷嬷别吓我!

殿下说这是宫外金铺新打的,我、我哪懂什么纹路...“

她抬头时眼眶泛红,活像被说破心事的小丫头。

周嬷嬷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昨日尚宫局送来的密报——苏檀与三皇子过从甚密。

可此刻这副模样,倒真像被天上掉的金叶子砸晕了头。

午后日头正毒,苏檀抱着两本账册敲开周嬷嬷的偏房。

竹帘被风掀起,她额角沁着细汗,发梢沾着灶房的油星子。

“嬷嬷,您帮我瞧瞧。“她把账册摊开在檀木案上,手指点着“八月十五例汤用度“那栏,“这本是御膳房交来的,说当日用了二十斤老母鸡;可咱们司膳局记的是十五斤。

差了五斤呢!“

周嬷嬷凑近细看,瞳孔微微收缩——司膳局的账册,分明是她前日亲手改过的。

那五斤老母鸡的银钱,早被她塞给了张掌事的干儿子。

“许是御膳房记错了。“她端起茶盏掩住表情,“你个小丫头片子,管这么多做什么?“

“嬷嬷您说哪里话。“苏檀从袖中摸出个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上月小厨房丢了半坛蜂蜜,掌事说要罚咱们局里银钱。

要是账算不清,回头又得让姐妹们喝稀粥了。“

她算盘一合,抬头时眼底亮得惊人:“我就是想把账算清楚,不叫人说咱们司膳局手脚不干净。“

周嬷嬷盯着她泛着金芒的眼睛,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位被赐死的柔妃娘娘身边的嬷嬷。

那老嬷嬷也是这样,算起账来比秤砣还准,偏生笑起来像菩萨。

入夜时,裴砚的暗卫翻进司膳局后窗。

苏檀正就着月光补衣裳,见那团黑影,手底下的针“噗“地扎进指腹。

“殿下让我把这个交给姑娘。“暗卫递来个青布包,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直晃。

布包里是叠信纸,最上面压着张字条:“别急,慢慢来。“苏檀展开信纸,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今日她分发的金叶子编号,第三枚旁边用朱砂画了个叉,背面写着:“东六宫出品,非我所赠。“

她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

原来今日她故意“炫耀“的金叶子里,混进了别人的东西。

有人想借她的手,把水搅得更浑。

“好个借刀杀人。“她对着烛火轻笑,指腹擦过那枚画叉的编号,“既然送上门,哪有不收的道理。“

第二日清晨,张掌事在尚宫局案头摸到封新密信。

信纸上墨迹未干,详细列着苏檀近一月出入司膳局、御膳房的时辰,连她与裴砚在小厨房说话的次数都标得清清楚楚。

“好个狐媚子。“她捏着信纸冷笑,提笔在奏折上写“私通“二字时,笔尖重重戳破了纸。

窗外忽然掠过一抹红,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纸鸢正缓缓升起,背面的朱砂小字被风掀起一角——“小心,他们要嫁祸你了“。

苏檀站在司膳局院门口,望着那抹红消失在云端。

她摸了摸袖中裴砚送来的编号记录,嘴角勾起半分笑。

该算的账,她早就在算盘上拨得明明白白;该收的网,也该慢慢收紧了。

风掀起她的裙角,远处传来尚宫局的晨钟。

她低头理了理鬓发,转身往小厨房走去——今日宠妃的例汤,该用新到的银耳了。

而那锅汤里,藏着比银耳更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