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旧账密室寻线索,金水河畔藏龙胎

第49章旧账密室寻线索,金水河畔藏龙胎

宫墙根的更漏敲过三更时,苏檀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

烛火在铜鉴里晃出细碎的光,映得她腕上那道红痕像条小蛇。

昨日炭房里被孙姑姑的人攥出的印子,此刻还泛着青,倒比平日更扎眼些。

她伸手按了按,痛感顺着血脉往上窜——这疼是好的,疼着,才不会忘皇后的人已经盯上她了。

窗外有夜枭掠过,啼声像根细针,扎破了夜的寂静。

苏檀摸出袖中那枚玄铁令牌,裴砚的私印在掌心硌出个红印子。

今晨他说“去慈宁宫查月例“时,指尖擦过这令牌的动作极轻,倒像在擦什么易碎的宝贝:“若要查旧账,这东西比孙姑姑的名头管用。“

管用么?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喉结动了动。

司膳局的姐妹们早歇下了,东间传来小桃均匀的鼾声。

她摸黑把炭笔和纸片塞进亵衣里,又将令牌用帕子裹了缠在腰间——这一路过三道宫门,每道都有值夜的太监,令牌是命,可不能露了白。

冷宫偏门的砖缝里渗着潮气。

小七的影子像块黑布,从墙根底下浮出来时,苏檀吓了一跳。

他比往日更沉默,只压低声音道:“刘婆子耳背,可记性像算盘珠子,问起来就说孙姑姑差你来添点心钱。“话音未落,偏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昏黄的灯笼光漏出来,照见刘婆子的灰布裙角。

“谁啊?“刘婆子的嗓门大得像敲锣,苏檀被震得耳尖发麻,忙把袖中糖糕递过去。

那是她今日特意从司膳局藏的,桂花蜜浸得透,甜香裹着热气扑进刘婆子的鼻端。“孙姑姑让我来替您整理旧账,说您总吃冷馍,添些点心钱。“她故意把“点心钱“咬得重,见刘婆子浑浊的眼睛亮了亮,这才又补了句,“说是旧年的账册该晒晒,招了虫可了不得。“

刘婆子接过糖糕,门牙缺了两颗,咬得“咔嚓“响:“怪道孙姑姑前日说要疼我这老东西,原是记挂着旧账房。“她颠了颠糖糕,又眯眼打量苏檀,“你这小模样,倒比从前那几个机灵。“说着侧过身,灯笼往旁边一照,“进去吧,老陈在里头打盹呢。“

账房的门一推开,霉味裹着旧纸的陈香扑了满脸。

苏檀借着月光扫过满屋子的木架——层层叠叠的账册堆到房梁,封皮上的朱印大多褪了色,只“内廷司“三个字还勉强认得出。

她心跳得厉害,前世算月钱时都没这么慌过——前世的账错了能改,现世的账错了,要赔的是命。

老陈缩在角落里的藤椅上,鼾声像拉风箱。

他脚边的茶碗翻了,茶水在青砖上洇出个深褐色的圆,倒像块干涸的血。

苏檀猫着腰绕过他,指尖拂过最上层的账册——咸平三年春,司衣局裁衣用度;咸平三年夏,御花园花木例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流水账。

直到她摸到最里侧那排。

封皮是深褐色的,边角被虫蛀得像狗啃过,隐约能辨出“咸平三年七月“几个字。

苏檀屏住呼吸翻开,墨迹已经泛了黄,第三页右下角突然跳出一行字:“七月廿八,金水河畔,龙胎未死,赐避子汤三盏,着李姓女官监送。“

她的手指“刷“地抖了一下,炭笔“啪“地掉在地上。

老陈的鼾声顿了顿,又接着响起来。

苏檀弯腰捡笔时,额头沁出冷汗——龙胎?

大楚的龙胎,除了皇子公主还能是旁的?

可咸平三年,当今圣上才刚登基两年,哪来的龙胎未死?

她迅速掏出纸片,笔尖在纸上游走如飞。

前世做会计时练的速记派上了用场,“金水河畔““龙胎未死““李姓女官“几个关键词被她密密麻麻抄在纸上。

末了又补了句“避子汤三盏“,墨迹在纸背晕开,像团小乌云。

“苏姑娘。“

突然响起的低唤惊得她手一抖,炭笔在纸上划出道黑杠。

小七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三皇子说,孙姑姑的人往冷宫来了,最多半柱香就到。“

苏檀迅速把纸片卷成细条,塞进发髻最里层的银簪底下。

那支银簪是裴砚昨日说“该换了“的,此刻倒成了最好的藏物处。

她又随手抽了几本封皮簇新的账册摊在桌上,故意翻得乱七八糟——若真有人来搜,总得让他们以为她还没翻到要紧处。

临出门时,她回头望了眼那本深褐色账册。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龙胎未死“四个字上,像给它们镀了层霜。

原来如此......她喉咙发紧,终于明白裴砚说的“掀棋盘的人最先输“是什么意思——他们找的从来不是什么炭房的小账,是二十年前这盘棋里,被人强行按进泥里的棋子。

第二日卯时三刻,冷宫账房的门被踹得“哐当“响。

孙姑姑的心腹小顺子举着灯笼冲进去,靴底碾过满地账册:“给老子翻!

把咸平三年的旧账全找出来!“老陈缩在墙角直发抖,刘婆子攥着半块糖糕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作甚呢作甚呢?

老身的账房招贼啦?“

苏檀蹲在司膳局的菜窖里择菜,耳尖听着外头的动静。

小桃举着菜筐凑过来:“听说冷宫闹贼了?

孙姑姑的人翻了一上午,就带走几本破账册。“她指尖在菜叶上掐出个洞,想起昨夜藏在发髻里的纸条,后颈泛起一层薄汗。

直到月上柳梢头,她才借打水的由头溜回屋。

门闩刚插上,窗外突然传来“簌簌“的响动。

苏檀转身时,一张字条正从窗缝里滑进来,落在青砖地上。

她弯腰捡起,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上面——“七月廿八,金水河畔,我等你“,字迹秀雅中带着股狠劲,末尾盖着枚模糊的凤印。

苏檀的手指慢慢蜷起来,字条在掌心里皱成一团。

她望着窗外浮动的树影,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凤印,分明是皇后宫里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