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金融中心38层，刚装修好的办公室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油漆味。林逸站在落地窗前，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框，俯瞰脚下如蚁群般微小的车流。这个高度，与前世坠楼时几乎相同，但此刻他的心情截然不同。
“风水师说这个位置聚财。“周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但我选这里是因为逃生通道最合理。“
林逸转身，看到周媛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三个月过去，她身上的枪伤已经痊愈，只是偶尔阴雨天会隐隐作痛。今天的她穿着利落的藏青色套装，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干练而不失优雅。
“逸周资本。“林逸指了指墙上的烫金logo，“你觉得外界会怎么解读这个名字？“
“巧合、浪漫、或者...“周媛将文件放在会议桌上，嘴角微微上扬，“两个重生者的恶趣味。“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她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林逸注意到她今天涂了淡淡的唇彩，是那种近乎自然的粉色调，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陈默把系统调试好了吗？“林逸走向会议桌，刻意拉开距离。自从天台那次若有似无的暗示后，两人都小心避开“重生“这个话题，就像绕过一片未知的雷区。
“昨晚通宵完成的。“周媛打开投影仪，墙面上立刻显示出复杂的金融模型，“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下周原油期货会有大波动。“
林逸凑近屏幕，闻到周媛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气。前世的记忆中，周媛总是用浓烈的香水，像铠甲一样包裹自己。这一世的她，似乎柔软了许多。
“2008年9月15日，雷曼兄弟倒闭前一周。“林逸指着屏幕上的时间节点，“原油价格会在这一天开始暴跌。“
“而我们知道确切跌幅。“周媛接话，手指在平板上轻点，调出另一组数据，“这次我们不必像前世那样保守。“
两人相视一笑。这种默契让林逸胸口泛起一种奇异的温暖。前世他从未与任何人建立过这样的连接——不需要解释，不需要铺垫，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
“路演安排在下午三点。“周媛看了看手表，“第一批投资人都是郑天成...不，现在应该说郑雨晴推荐的。“
林逸点头。郑雨晴继承了父亲部分未被查封的资产，成为他们第一位天使投资人。那个曾经脆弱的女孩，如今正在哈佛攻读法律，决心用自己的方式整顿商业世界。
“对了，“周媛突然想起什么，“张强说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办公地点，在...“
“金融中心B座38层。“林逸不假思索地回答。
周媛挑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林逸突然意识到失言。前世记忆中，周媛的知行资本就设在B座38层，那是她商业帝国的起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阳光移动了几分，正好照在周媛左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是安全屋事件留下的。林逸注意到她经常无意识地抚摸那道疤，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去准备路演材料。“周媛最终打破沉默，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林逸望着她的背影，思绪万千。他们之间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像一场小心翼翼的探戈，前进两步又后退一步。
下午的路演异常成功。林逸和周媛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负责宏观分析，一个讲解技术细节。当周媛展示他们自主研发的风险评估模型时，投资人席间传来阵阵惊叹。
“这个算法...“一位灰发投资人扶了扶眼镜，“简直像是能预知未来一样精准！“
林逸和周媛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确实是预知未来。
路演结束后，逸周资本成功募得首期资金5亿元，远超预期。张强提议去庆祝，但周媛婉拒了，说要回去完善系统。
晚上十点，林逸回到办公室取文件，发现周媛的办公室灯还亮着。推门进去，看到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六块显示屏，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系统有问题？“林逸走近。
周媛头也不回：“有人试图黑进我们的核心数据库。“
林逸立刻警觉：“谁？“
“IP地址伪装得很好，但手法...“周媛冷笑一声，“是郑天成的老IT团队惯用的方式。看来旧部不太甘心。“
屏幕上代码如瀑布般滚动，周媛的眼睛反射着蓝光，像两簇冷焰。林逸想起前世金融圈对周媛的评价——“冰刃“，美丽而致命。
“需要叫陈默来吗？“
“不用。“周媛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我前世可是黑进过美联储系统的人。“
五分钟后，周媛猛地敲下回车键：“搞定！不仅拦截了攻击，还反追踪到了他们的服务器。“她转过椅子，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要看看是谁在搞鬼吗？“
这一刻的周媛光彩照人，眼中闪烁着林逸从未见过的灵动光芒。他突然意识到，前世他们虽然相识，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彼此。那个在金融峰会上冷静自持的周媛，此刻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当然。“林逸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两人肩膀几乎相触。
周媛调出一组监控画面——是郑天成曾经的左膀右臂赵志坚，正在一间昏暗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咒骂。
“果然是他。“林逸皱眉，“明天我就让律师...“
“不用那么麻烦。“周媛轻点几下键盘，屏幕上立刻弹出赵志坚的私人邮箱，“看这个，他挪用公司资金的证据，还有...哇哦，和已婚女下属的艳照。“
林逸挑眉：“你什么时候收集的这些？“
“前世。“周媛轻描淡写地说，“当时准备用来对付郑天成的，没想到用在了他的走狗身上。“
她关掉屏幕，办公室突然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城市灯火提供微弱照明。两人靠得很近，林逸能听到周媛均匀的呼吸声。
“饿吗？“他突然问，“我知道有家面馆通宵营业。“
周媛愣了一下，随即微笑：“前世那家？老板女儿考上医学院的？“
“你还记得？“林逸惊讶地问。
“记得。“周媛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那天你帮我挡了一杯酒，因为知道我酒精过敏。“
林逸心头一震。那是他们前世唯一一次私下接触，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他几乎忘记了，而周媛却记得如此清晰。
“那家店...现在应该还没开业。“周媛看了看手表，“不过我知道另一家，张强推荐的。“
他们并肩走向电梯。深夜的金融中心空无一人，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周媛突然开口：
“前世你坠楼那天，我其实在楼下。“她的声音很轻，“我看到你坠落的过程...后来连续做了半年噩梦。“
电梯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逸转头看她，发现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所以这一世，当我发现你也重生了...“周媛深吸一口气，“我发誓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打断了这个沉重的话题。走出大楼，夜风拂过两人的面庞，带走了一些压抑的情绪。
“所以，“林逸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我们是去吃饭，还是继续探讨生死哲学？“
周媛轻笑出声：“先吃饭吧，重生者也会饿。“
他们沿着江边步行，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时而重叠，时而分离。林逸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周媛，发现她正仰头看着星空，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无论前世发生了什么，这一世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全新的路。而这条路，或许可以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