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醒与通话

『进化过程的核心单位不是个体、群体或物种，而是基因。』

『生物个体只是基因的“生存机器”，是基因用来复制自身的临时载体。』

“……”

蓝星，黑省，扎兰市，第一人民医院。

晚。

伸手不见五指，黑云若血盆大口。

冰冷的晚风渗透窗缝，撩动窗帘在病房内飘荡。

病床上。

身着宽松病服的少女静静沉睡。

她的容颜绝美，气质清冷矜贵。

姣好的脸蛋透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柔弱娴静的人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那柔软的身躯被宽大的病服包裹着，却依然无法掩盖住那丰盈的曲线。

及腰的青丝散乱披于上身，却依旧盖不住少女的美。

随每一次绵延轻缓的呼吸带动，丰盈的软峰便颤动。

带着被褥与大片布料，如同水波荡漾一般，轻轻地起伏着。

“哐当！”

空心的金属重物狠狠坠地，怪异且混乱的嘶吼交杂在一起。

驳杂沉重的脚步似夯土机，重重的敲打在每片楼层。

“唔……”

少女被杂音吵醒。

“这是哪……”

干涩的眼睛开开合合，少女柳眉蹙起又平下反复。

她依稀感受到……

自己胸腔里的东西，应该停跳了才对……

那种昏沉汹涌的迷惘睡意……

是死亡的感觉。

但如今看来……

自己似乎没死。

少女从被窝中抽出柔夷，想要重新感受生命的跳动。

落手。

除开传遍全身酥麻，便是腴硕的绵软。

“这是……”

“什么东西？”

少女顿时自床边坐起，全身睡意尽数褪去。

无数异样的感觉，顿时自全身上下传来。

扑鼻的恶臭……

长发披坠脑后的沉重……

胸前份量极其厚重的曳物感……

传遍全身的黏腻与鼻口两腔的苦涩……

这是……

新身体？

我重生了？

少女顺着手上的疼痛与触感，轻车熟路取下干瘪的吊瓶。

拨开眼前面前厚重的窗帘，便踩着僵硬的脚步下了床。

久违的腿部酥麻，眩晕的意识。

我不在时刻提醒着少女，她如今拥有一具正常的身体。

步履蹒跚来到床边，入眼的不是繁华与灯火。

抛开一望无际的黑暗，就是模糊的城市轮廓。

这番往日未见过的死寂，少女也只在儿时经历的天灾见过。

百年不遇的台风。

可即便如此，摇曳的风雨里依旧燃着零星烛火。

如今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

都没有。

而世界，寂静得可怕。

少女顺着坚硬的输液管捋去，便将回血凝固的点滴取出。

有点疼。

转身往自己病床前走去，少女步子愈发小心翼翼。

“咔咔……咚咚……”

随着细微的碰撞声传出许久，少女终于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手机。

便携式充电宝。

充上电，少女用拇指抵住扬声器口，尽力挡住使用时带来的杂音。

漆黑的房间亮起一丝希望，让少女的心绪得以放缓。

指纹解锁。

蓝白的可爱主题入眼，近百条信息未回。

些许零碎的新闻，顿时将少女目光锁住。

疫情，暴乱，逃亡……

感染者，食人行为，攻击性暴增……

军队介入，隔离区，避难所……

物资短缺，社会秩序暂时恢复，部分城市沦陷……

“龙国……黑省……”

“平行世界吗……”

“真的转生了……”

“好像还在末世……”

她想到了前世的一部美剧

《行尸走肉》。

主角也是在医院里醒来。

但……

她不是警察……

也不熟悉这里的一切……

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

强行压下心底未知的恐惧，少女的头脑在疯狂思虑下一步。

“这房间……安全吗……”

借着屏幕微弱的亮光，她开始检查起房间。

病房主室……

安全。

厕所……

安全。

门口……

没反锁？

“啪嗒~”

迅速补上。

少女做完后所有后，便压低身子迅速退到厕所。

“啪嗒~”

再次锁上门扣，少女便打开水龙头。

干裂的唇口在细微的流水里嘬动，直至将心胸的干渴填满才作罢。

少女不顾形象的挨着墙壁，坐到冰冷的地面上，久久才在原地缓过神来。

再次点开手机。

反复确定调到静音模式，少女再在其中找起原身的身世。

柳清凝。

女，今年二十一岁。

滨江市经济学院，会计专业学生。

南方人，家住桂省南岭市，父母是农村户口。

这些天与网友约好线下见面，才专程跑来百公里外的扎兰市。

“除了名字和性别，其他地方和我一模一样……”

柳清凝苦笑，点开相册。

就见小小的屏幕里挤满，女孩各式各样的生活照。

其中素颜和大白腿居多。

但不得不说，女孩的底子很好。

气质清冷矜贵，骨子和眸光却透着几分柔媚。

反差真的很勾人。

只是这欧派尺寸有些不对。

现在的柳清凝，明显是……

Por Max Ultra。

有碧蓝里边大姐姐的那种绝世风光。

正当少女在研究生理结构的时候，手机屏幕却不动声色的跳出消息。

鸣の友友：清凝……你还活着吗……（语音转文字）

鸣の友友：对不起……我不应该找你过来了的……（语音转文字）

鸣の友友：是我害了你……（语音转文字）

鸣の友友：一路走好……（语音转文字）

鸣の友友：我爱你……（语音转文字）

反复确认“自己”与对方发的近万条聊天记录，柳清凝便在手机屏幕上敲下几个字。

柳下清辉夜露凝：不信。

不一会，满屏感叹号发来。

鸣の友友：你没死！太好了！（对方撤回一条语音，告白那条）

好活。

鸣の友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一连串的问题似炸弹般投下，少女的面颊不自觉抽动起来。

柳清凝挑选几个重点的问题回答，便向其询问在医院之前的细节。

起因。

劳动节假期。

少年来到车站带着平时只会宅家，且勤俭节约的少女体验感受北方风光。

三天时间下来，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而在晚上吃烤肉的时候，一个穿得很严实的大妈跑了进来。

对着店里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以及撕咬啃食……

店内乱做一团，两人见状转身就跑。

可两人刚跑没多远，少女便被追出来的大妈扑倒。

胸腔被整个剖开，而少年为了救她，也被大妈咬伤了。

最后，两人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

少女因为伤势过重，被带进了重症监护室。

而少年只是些许皮肉伤，就被外科紧急处理。

“这……还能活下来吗……”

看着对方发来的图片，柳清凝不自觉咽口唾沫。

只见图中，敞亮的病房内。

少女身边围满了护士与医生，胸前的五脏六腑清晰露出。

少年染着鲜血的手指，盖住部分镜头。

清晰度略低，看起来是颤抖所致。

还有被少年打得脑子四溅，才倒在路边失去生机的大妈。

黑青的皮肤，无神的双眼，浑身怪异凸起的猩红血管……

比电影中演绎的，还吓人狰狞几分。

许久，少女回神。

对头又发来数条话语。

话里话外。

全是想确认自己情况的暗示，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极其担心。

似还有……

几分提防。

柳下清辉夜露凝：拍照可以吗？

鸣の友友：视频可以吗。

柳下清辉夜露凝：嗯，等一下。

循着手机光亮摸向床头柜，少女粗略拿了些有用的东西。

一个水壶。

一个书包。

一袋零食。

几件衣服。

些许医药用品。

倒掉臭水稍微清洗一下后，少女开始接起自来水。

口渴的感觉下去一会，饥饿的感觉便涌上来。

好在，现在有得吃。

啃着巧克力架蹲坐回瓷砖地面，少女将手机捧于膝盖前。

那映着少年清秀面庞的大脸，便突然出现在屏幕上。

接通的一瞬间，少年愣了好一会。

而后连同身侧的几个人影，也一起沸腾起来。

看样子，应该是在学校的宿舍里。

但……

很奇怪。

明明自己都成那样了，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在谁看来，都是骇人听闻的怪事才对。

如今他们在对少女的完好无损……

喜极而泣？

这下倒是柳清凝不会了。

柳下清辉夜露凝：我这里不确定安不安全，用打字交流。

鸣の友友：你也有抗体！太好了！

柳下清辉夜露凝：那这个怎么解释？

少女用双腿夹住手机，将自己的丰盈压向镜头。

本就惹眼，如今少女柔夷一托。

纽扣绷紧后其中的白皙呼之欲出，另一头的男生们顿时方寸大乱。

嘶。

倒是差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与体量了。

柳下清辉夜露凝：说话，这个怎么解释？

鸣の友友：丧尸都出来了，你变成这样不也合理？

说着。

脸红的少年还亮出自己的手臂，似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是几个人类牙印的咬痕，显然是到掉皮掉肉的程度了。

但如今，却只剩几个凸起的疤痕。

鸣の友友：嘿嘿嘿……

鸣の友友：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

柳下清辉夜露凝：？

柳下清辉夜露凝：神经病。

这种情况下，他是怎么说得出这些肉麻话的？

鸣の友友：哎呀，开个玩笑，活跃气氛。

柳清凝无语的翻个白眼。

鸣の友友：说正事，你现在还在原来的病房吗。

柳下清辉夜露凝：我刚刚醒没多久，我不确定我在哪。

鸣の友友：那你应该还在九楼，VIP病房里。

柳下清辉夜露凝：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鸣の友友：是我舍友，他有“钞”能力。

（大笑.JPG）

鸣の友友：那里的丧尸估计不少，千万不要开门冲动行事！

鸣の友友：那些怪物视力，嗅觉，听觉，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鸣の友友：即便你现在被病毒强化过身子，一时间也很难面对那么多感染者！

鸣の友友：更何况，你现在还处于虚弱的恢复期。

柳下清辉夜露凝：身体素质强化。

鸣の友友：没错，被咬后我比以前强壮很多，各方面身体机能还有不小提升。

说完。

某个不知脸面为何物的少年，就在镜头前秀起腹肌和肱二头肌。

引得舍友们一阵拳打脚踢，场面倒显得有几分欢快。

少女思虑一阵。

柳下清辉夜露凝：你们现在在哪，我现在有点害怕，天亮了能不能去找你们？

鸣の友友：绝对不行！你不要擅自行动！

少年立即挣脱别人的束缚，然后连忙敲动回复。

鸣の友友：不要怕清凝！我绝对会去救你的，你现在要做的是不要被发现！

柳下清辉夜露凝：嗯，好。

鸣の友友：医院是丧尸危机爆发最开始的地方，我估计你那里已经有高级丧尸了！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任何信息！

柳下清辉夜露凝：高级丧尸？

鸣の友友：这些怪物不是一成不变的，两周时间下来它们有少部分已经进化了！

鸣の友友：那些东西力量更强，速度更快，还留存有宿主先前部分记忆。

鸣の友友：面对攻击还会躲闪，拥有像野兽一样的意识，我们留校驻守的特警就有不少，是牺牲在那群东西手上的。

鸣の友友：而且，即便是普通丧尸，那也不是一两个成年人就制服得了的。

越往下交流，柳清凝心底越发幽寒。

以及……

恐惧。

这里丧尸的战力，似乎和电影里不一样……

柳下清辉夜露凝：你们那还有特警吗。

鸣の友友：我们大学是重点保护避难区，所以就有不少警力和热武器。

少年以及一众舍友还出手枪，在镜头面前晃了晃。

鸣の友友：虽然最近有直升机空投武器下来，但学校大门的丧尸还是太多了，就连步战车也被掀翻了。

鸣の友友：现在我们只能躲在宿舍楼里，等着直升机送物资过来。

柳下清辉夜露凝：直升机不带你们走吗。

鸣の友友：宿舍楼共有六层，除了一二层没人，其他宿舍都住满人。

鸣の友友：市区外的特警基地情况也不乐观，而且全市也不止我们一个幸存避难所。

燃油，载员，人性……

多种因素都在提升目前的生存难度。

柳下清辉夜露凝：军队的ren……

少女刚刚打字到一半，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鸣の友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见少女露出极具慌张的表情，手机男生宿舍那头也跟着乱起来。

“咔……”

一次。

“咔咔……”

两次。

“咔咔咔……”

三次……

扭动门把手的声音越发急促，阵阵嘶哑的低吼逐渐转为暴怒。

“砰……”

“砰砰~”

“砰砰砰~”

伴随木门碎裂的声音传来，摇摇欲坠的锁扣被撞开。

“咚！”

厚重的木门砸到墙上，整间病房的跟着一颤。

随之而来……

就是令人心颤的……

像是那种脚底板长满厚重角质或茧子，一快一顿撞在冰冷瓷砖地板一般脚步声。

数位少年就这样看着少女，低垂着一双颤的美眸捂紧粉唇。

听着一顿一挫的脚步声……

清晰贴近。

“嘶咔！”

窗帘应声落地，杂七杂八的脚步也接踵而至……

停在了病房的厕所门外。

扑鼻恶臭，似猛兽般汹涌袭来……

夹杂着无边的恐惧。

许久。

“咚！”

视频忽然掐断，最后一条发来。

柳下清辉夜露凝：待会联系。

此外……

便再无少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