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净澈如兰

夜已深沉，沈清瑶放下画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窗外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照亮了酒店房间的一角。

今天陆氏集团的危机虽有转机，但她仍感到莫名的不安，想起陆沉渊那双藏着疲惫的眼睛，她轻轻叹了口气。

从公关发布会到晚上送去检测结果，他始终紧绷着神经，连一丝放松的迹象都没有。

沈清瑶披上外套，望向窗外的夜色。睡意全无，她决定出去走走。

夜晚的纯水岸别墅区静谧安详。路灯在微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清瑶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陆沉渊的别墅附近，远处，一抹暖黄色的光透过玻璃花房的轮廓映入眼帘。

这么晚了，花房里怎么还亮着灯？

出于好奇，沈清瑶轻轻靠近。透过玻璃，她看到陆沉渊背对着门口，正站在兰花架前。

他脱去了白天那身严谨的西装，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月光与灯光交织，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沈清瑶犹豫着是否该打扰，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门。

陆沉渊转身，看到门外的人，眉头微微一紧，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他走过去，拉开门：“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出来散步。”沈清瑶指了指亮着的灯，“看到花房里有光，就过来看看。”

陆沉渊侧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花房内温暖湿润，空气中弥漫着兰花的清香。

陆沉渊回到兰花前，轻轻抚摸着一片叶子：“我也睡不着。”

沈清瑶走到他身边，看着那株开得正盛的兰花：“它们很美。”

“今天那篇报道出来后，我一直在想对策。”陆沉渊低声说，眼睛始终注视着兰花，“直到刚才，我才真正静下心来。”

沈清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给他留出思考的空间。

“这些兰花，需要极其精细的照料。”陆沉渊继续道，手指轻轻拂过花瓣，“就像经营一家企业，一点小小的疏忽，可能导致毁灭性的后果。”

“但它们也很坚韧。”沈清瑶轻声说，“即使环境恶劣，也能顽强生长，绽放出令人惊艳的美。”

陆沉渊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就像你。”

沈清瑶愣了一下，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转移话题：“我能画它们吗？”

陆沉渊点头，为她搬来一张椅子。沈清瑶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素描本和铅笔，坐下来开始勾勒花房中的景象。

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兰花上，花瓣边缘似乎镀上了一层银边。

陆沉渊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静静地看着她作画。

两人之间的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充满了奇妙的默契。

时间在这份宁静中缓缓流淌。沈清瑶专注地描绘着，时而抬头观察，时而低头勾勒。

陆沉渊则靠在石凳上，眼神不时飘向她纤细的手指和专注的侧脸。

“你很少这样吧？”沈清瑶突然开口，目光仍然停留在画纸上。

“哪样？”陆沉渊问。

“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着，看着。”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陆沉渊沉默片刻：“是很少。”

“放松一点也挺好的。”沈清瑶轻声说，“就像这些兰花，它们也需要休息的时间才能更好地生长。”

陆沉渊站起身，走到她身后，俯身看她的画作，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沈清瑶的手停在半空，心跳加速。

“画得很美。”陆沉渊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而温柔。

沈清瑶转头，不料两人距离过近，鼻尖几乎相碰，四目相对，两人都屏住了呼吸。陆沉渊眼神游移，微微后退，却没有立即退开。

沈清瑶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拂在自己脸上，温热而沉稳。

她的心跳如擂鼓，手指不自觉地紧握画笔。陆沉渊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移到嘴唇，又迅速移开。

“抱歉。”陆沉渊终于后退一步，声音有些低哑。

沈清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没关系。”

为了缓解气氛，她翻开素描本的新一页：“我想为你画一幅彩色的兰花夜景，可以吗？”

陆沉渊点头，坐回石凳，但身体依然紧绷。他双手紧握放在膝上，肩膀绷直，呼吸有些急促。

沈清瑶拿出随身携带的彩色铅笔，开始创作。

月光、花影、灯光交织成一幅梦幻般的画面。

她用淡紫色勾勒兰花的轮廓，月光则用柔和的银灰色表现，整个画面宁静祥和，却又蕴含着生机与活力。

陆沉渊看着她专注的样子，眼神逐渐柔和。多年来，他习惯了独自一人，筑起高墙保护自己。

可此刻，这个安静作画的女孩却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与安全。

“完成了。”沈清瑶轻声说，将画递给他。

陆沉渊接过画，目光在纸上停留许久。画中的兰花在月光下静谧绽放，透着一股坚韧与优雅。

而在花架旁，一个模糊的背影正静静守望——那是他自己。

“谢谢。”陆沉渊轻声说，声音低沉，微微停顿。

沈清瑶微笑：“不客气，这是给你的礼物。”

陆沉渊小心翼翼地将画收好，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两人走出花房，夜风微凉。陆沉渊脱下外套披在沈清瑶肩上，动作自然而然。

沈清瑶低头嗅了嗅衣领，闻到雪松与淡淡烟草的气息。

“你今天抽烟了？”她轻声问。

陆沉渊眉头微蹙：“一支。压力大的时候会这样。”

“不要太勉强自己。”沈清瑶说，“适当放松一下，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陆沉渊看着她，月光下女孩的眼睛如同盛满星辰的湖泊，清澈而深邃。

他突然很想伸手触碰她的脸，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来到酒店门口，沈清瑶脱下外套还给他：“谢谢你送我回来。”

“该感谢的是我。”陆沉渊接过外套，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沈清瑶指尖微颤，迅速缩回手。

沈清瑶微微一笑，转身走向酒店大门。走了几步，她又回头：“晚安，陆先生。”

“晚安。”陆沉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才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他从口袋里小心地取出那幅画，在车内灯光下再次端详，画中的兰花净澈典雅，恰如画作者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