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劫云深处断仙途
- 尘劫录:九霄云外缚心缘
- 苏笛的洛萨
- 2087字
- 2025-06-10 10:09:52
劫云深处,霞光万丈,如熔金泼洒,将整座缥缈峰都浸染在一种近乎神圣的光晕里。云衍真君负手立于峰顶孤崖,一身素白道袍在罡风中纹丝不动,猎猎作响的唯有那泼墨般的长发。他脚下,是翻滚如沸的云海,亿万雷霆在云层深处无声酝酿,积蓄着撕裂天地的威力。
天门,那传说中通往永恒不朽的界域之门,此刻正缓缓洞开。门内泄出的并非清光仙乐,而是一种沉重、古老、仿佛能碾碎星辰的威压。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师尊!”峰下,无数身影匍匐在地,声音汇聚成虔诚而狂热的浪潮,震得山石簌簌,“恭送云衍真君飞升仙界!万古不朽!”
声浪如潮,拍打着孤崖。云衍真君却恍若未闻。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映不出天门的光辉,也映不出脚下芸芸众生的狂热。只有一片绝对的、历经千年打磨的冰封。无情大道,斩尽尘缘,断灭七情。他为此枯坐千年,磨砺道心,所求的,不过是这一刻的推开天门,踏入那永恒的超脱。
他微微抬首,望向那越来越清晰、仿佛亘古存在的天门轮廓。无悲,无喜。这千年的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他缓缓抬起右手,宽大的袍袖拂过虚空,指尖凝聚起一点纯粹至极、仿佛能刺穿万古长夜的清冷光芒。
那是指引,也是叩问。只需轻轻一点,天门便将为他彻底敞开。
指尖微动,光芒骤盛,如流星般射向那深邃的门户!
就在光芒即将触及天门的刹那——
“轰——!!!”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诡异劫雷,毫无征兆地从九天之外劈落!它并非煌煌天威的紫金,亦非毁灭之意的漆黑,而是一种极其刺目、极其妖异的桃红!这抹桃红撕裂了祥瑞的霞光,蛮横地撞碎了云衍指尖的清光,速度快到超越神识的捕捉,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瞬间缠绕上云衍真君那孤高清绝的身影!
“唔!”云衍真君闷哼一声,万年冰封般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并非雷霆的毁灭之力,而是一种…一种粘稠、阴冷、带着无尽痴缠怨念的异种能量!它像亿万条毒蛇,疯狂地钻入他的护体仙光,无视他千锤百炼的元婴道体,直接勒紧他的元神!一股陌生的、足以焚烧理智的燥热,从元神深处猛地炸开!
“天道敕令!”一个宏大、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直接在云衍真君的元神识海深处炸响,每一个字都如万古寒冰凝结的重锤,“云衍真君,证道飞升,道心…不圆满!”
“不圆满?”云衍真君元神剧震,那千年打磨、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道心,竟被这三个字砸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涟漪。他修的是无情道!断情绝欲,太上忘情!何来不圆满?
那冰冷的天道之音无情地继续宣告,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法则的烙印:“无情道基,浮沙筑塔!未历情劫,妄谈圆满!今,赐尔情劫!历劫功成,方证大道!劫起——”
随着最后两个冰冷的字眼落下,缠绕在云衍元神之上的亿万道桃红锁链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无法抗拒的、足以扭曲时空的庞大吸力猛地作用在他的元神之上!
“不——!”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厉喝被法则的力量强行掐断。云衍真君感到自己的意识、元神、一切存在于此世的烙印,都被那股恐怖的吸力狠狠地从千锤百炼的元婴道体中剥离、撕扯、抽离!
缥缈峰顶,霞光依旧,天门仍在,罡风呼啸。只是那孤崖之上,那抹素白的身影,连同那抹孤高清绝的气息,彻底消失无踪。唯有那一道诡异妖艳的桃红雷痕,在虚空中缓缓扭曲、消散,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与冰冷。
峰下的狂热的呼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缥缈峰。无数弟子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孤崖,望着依旧洞开却再无回应的天门,脸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恐和空白。
师尊…不见了?
黑暗,无边的黑暗,沉重得如同溺水。
意识在冰冷粘稠的泥沼里挣扎,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撕心裂肺的剧痛拖拽下去。痛…不是元神撕裂那种纯粹的道伤,而是一种更原始、更野蛮的折磨,像钝刀子在反复切割着五脏六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灼痛。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死寂中炸开,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江临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炽灯光瞬间刺入眼底,激出生理性的泪水。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沉闷的哮鸣音,每一次呼气都带出血腥的铁锈味。陌生的消毒水气味浓烈得呛人,霸道地占据了他的嗅觉。
这是…哪里?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视线模糊地扫过狭窄的空间。惨白的墙壁,悬挂的输液架,上面透明的药液正一滴滴缓慢落下,沿着细长的塑料管,流入他手背上插着的针头。铁架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病号服渗入皮肤。
凡间?医院?
云衍真君…不,现在,他是江临。一个破产、负债累累、躺在廉价病床上咳血的…凡人。
这个认知带来的荒谬感和虚弱感几乎将他再次击倒。元婴老祖的浩瀚神识呢?足以移山填海的真元呢?此刻,只剩下这具被病痛和贫穷掏空、沉重如灌铅的躯壳。体内空空荡荡,连一丝引动天地灵气的微末感应都断绝了。唯有那来自元神深处、被桃红锁链勒出的灼痛烙印,顽固地提醒着他那场荒谬绝伦的“情劫”。
“临…临儿?”一个极其微弱、气若游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种让灵魂都为之颤抖的熟悉感。
江临猛地侧过头。
就在他病床旁边,紧挨着另一张更加破旧的铁架床。床上躺着一个瘦得脱了形的老妇人。花白稀疏的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脸颊深深凹陷,眼窝如同枯井,浑浊的瞳孔费力地聚焦着,里面盛满了惊惶和一种让江临心脏骤缩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