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硬币从贝塔指间弹起,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冷冽的银弧。
“叮。”
字面与图案交替闪现,金属的寒光在凝滞的空气中短暂明灭。
“叮。”
翻转戛然而止。黑色战术手套如捕食者的利爪精准钳住硬币,指节收拢时发出皮革摩擦的细微声响。
03:21。
河对岸的酒店窗口骤然亮起。
贝塔无声起身,TAC-50的枪管在橡木桌面上刮出沙哑的轻响。12.7×99mm NATO弹被拇指推入弹膛的瞬间,枪栓回扣的金属撞击声在黑暗中炸开,像一记被掐灭在掌心的响指。
举枪。
当十字准星压上目标时,他的呼吸恰好悬停在两次心跳之间的空白里。
瞄准镜中,一个刺眼的红色菱形浮现。那是《狙击精英》简单模式的击杀标记。不需要计算风速湿度,不必调整弹道下坠,这个游戏机制为他标出了绝对命中的坐标。
现实中的狙击需要精密计算,但此刻贝塔只需屏住呼吸,让闪烁的红色预瞄框成为死神的印章。
目标是个典型的美国老钱:银发梳得如同冻结的瀑布,鹰钩鼻在面部投下刀削般的阴影,六十五岁的身体被私人教练折磨出华尔街新贵的外形轮廓。包臀裙女秘书的腰臀曲线像蛇般,十厘米的细高跟在地毯上留下浅浅的漩涡。
六名保镖组成移动人墙,护送两人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
贝塔的枪管纹丝不动,十字线始终对准总统套房的橡木门框。
房间里,注满的温泉浴缸蒸腾着氤氲水汽,水晶吊灯调至催情的暖黄,纱帘像犹抱琵琶的舞娘。
唯独那扇为展示泰晤士河夜景而设计的落地窗,此刻成了最完美的射击通道。
贝塔只需要耐心等待。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瞄准镜中的红色菱形逐渐收缩,像一只缓缓闭合的瞳孔。每多一秒,标记就越小,子弹的落点就越精准。
贝塔的指尖轻轻抵在扳机上,枪管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幅度微调。
他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计算。游戏机制已经为他铺好了路,他只需要扣下扳机。
贝塔没有着急。
他在等待,等待那扇雕花橡木门开启。
门轴转动,两名西装保镖率先踏入套房,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确认安全后,目标才缓步而入。在保镖的注视下,目标和女秘书仍维持着得体的距离,仿佛只是寻常的商务伙伴。
直到房门闭合的轻响传来。
几乎在同一秒,女秘书的包臀裙便滑落至腰间,丝绸布料堆叠在高跟鞋边。目标的手掌已粗暴地探进她的衣物,指节在紧致的肌肤上留下红痕。水晶吊灯的光晕里,两具身体纠缠着撞向落地窗。
正对着贝塔的枪口。
贝塔的视线中,菱形标记稳稳锁定目标的眉心。
泰晤士河的夜色在他身前流淌,霓虹倒映在汗湿的额角,像一场浮华的临终弥撒。
十字准心与菱形标记完美重合。
就是现在。
“噗!“
装配了消音器的狙击枪发出沉闷的叹息,钨芯穿甲弹划破755米的夜色。子弹穿过泰晤士河上氤氲的雾气,掠过河畔低矮建筑的屋顶,最终“砰“地吻上那扇防弹落地窗。
目标正对着泰晤士河忘情地耸动身体,突然。
“啪!“
距离他鼻尖仅几十厘米的防弹玻璃上,骤然绽放出一朵蛛网状的裂纹。裂纹中心,一个细小的弹孔清晰可见,四周的裂痕如同死神伸展的指尖。
目标浑身一颤,动作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下意识伸手触碰那道裂纹,温热的掌心贴上冰凉的玻璃,仿佛在确认这是不是幻觉。
在他迟疑的刹那,第二枚钨芯穿甲弹已撕裂夜空。
“啪!“
子弹精准穿过第一发留下的弹孔,玻璃裂纹骤然扩大。
“砰!“
目标的眉心炸开一朵血花。他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爆裂,颅骨碎片混合着脑浆呈扇形喷溅,在走廊的波斯地毯上泼洒出一幅猩红的抽象画。
目标身体僵直了一瞬,随即像被砍断的桅杆般轰然倒地,重重砸在尖叫的女秘书面前。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血珠顺着防弹玻璃缓缓滑落,在蛛网状的裂纹上勾勒出妖异的纹路。
泰晤士河的霓虹依旧闪烁。
贝塔俯身,拾起地上两枚尚带硝烟味的弹壳。
他动作娴熟地将它们装入防静电密封袋,随后塞进衣服内侧暗袋。
他看了眼陪伴自己完成任务的TAC-50,铝热剂燃烧弹被轻轻放置在枪身旁。接着,他取出一桶双氧水,拧开防漏盖时发出轻微的“嘶“声。
液体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先是浸透了整支狙击枪,然后是那把坐了整整三小时的折叠椅。最后,他拎起装枪的战术背包,将剩余的双氧水全部倾倒进去。化学药剂接触布料时,立刻泛起细小的白色泡沫。
“咔。“
燃烧弹的保险插销被拇指弹开。贝塔后退两步,将燃烧弹精准抛向那堆浸满双氧水的装备。铝热剂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温度在几秒内飙升到2000摄氏度以上。
火光中,贝塔的身影隐入黑暗。
他深知现代弹道学的厉害,每支枪的膛线都会在子弹上留下独特的“指纹“,这些痕迹一旦被录入数据库,就能在全球范围内追踪。而今晚之后,这支TAC-50只会留下一堆无法辨认的金属残渣。
贝塔从不重复使用武器,就像真正的艺术家不会在同一张画布上作画两次。每一次行动,都是全新的开始。
贝塔无声地走下楼梯,身形巧妙地避过转角处的两个监控探头。在三楼走廊尽头的阴影处,他轻轻推开一扇老旧的窗,纵身跃向消防楼梯,动作轻盈得像一片飘落的树叶。
生锈的铁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呻吟,但很快被夜风吹散。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地面,踏进潮湿的巷道,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十米开外,一辆再普通不过的伦敦黑色出租车静静蛰伏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
贝塔拉开车门滑入驾驶座,皮质座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后视镜里,他易容过的面容与驾驶台上证件照里的白发老人完美吻合,连眼角的皱纹都分毫不差。
钥匙转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这辆融入伦敦街景的出租车缓缓驶入夜色,就像一滴水汇入了泰晤士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