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猩红之路

残破的大地,宛如一张被巨手撕裂的兽皮,狰狞的裂缝如同黑色的伤疤,蜿蜒爬向天际线。夕阳那点微弱的余晖,被升腾的、带着刺鼻硫磺味的硝烟彻底吞噬。泥泞不堪的道路上,一条由数万绝望灵魂组成的长龙,在死寂与恐惧中艰难蠕动。哭喊是背景音,每一声都伴随着有人失足坠入深不见底的裂缝,戛然而止,或化作更凄厉的绝响。

长龙的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矗立着一名气息迥异的守卫。他们肌肉虬结,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紧握着五花八门、沾满污血的武器。他们是“进化者”——地球半年前那场席卷全球的灾变后,幸存者中涌现出的新人类,人类在这炼狱中挣扎求生的微弱保障。

队伍的后方,陆隐抬起头,望向硝烟弥漫的远方。一种令人头皮炸裂、骨髓发冷的咀嚼声,透过呼啸的风,清晰地钻进他的耳蜗。紧接着,一声饱含贪婪与暴虐的嘶吼撕裂空气!燃烧的枯树残骸后,猛地扑出一道巨大的黑影——一只双眼猩红如血、体型超过两米的变异恶犬!它嘴角滴淌着粘稠的暗红涎液,混杂着未消化的骨渣,带着一股腥风,直扑混乱的人群!

“怪物!”“救命啊!”恐慌瞬间引爆,幸存者们尖叫推搡,绝望蔓延。

陆隐眼神骤然一凛,没有丝毫犹豫。他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一根粗粝的铁棍,一端被硬生生削磨出锋利的刃口,寒光在昏暗的天色下闪烁。他身形如猎豹般跃起,单臂高举铁棍,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下!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干脆利落。硕大的狗头冲天而起,污血如同喷泉般泼洒在焦黑的草丛上,染出一片刺目的暗红。变异犬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死寂,短暂的死寂后,是更深的恐惧和压抑的抽泣。队伍在进化者的呵斥下,重新开始麻木地移动。陆隐面无表情地收回铁棍,指尖拂过棍身,触碰到几道细微却刺眼的裂痕。他低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撑不了多久了。”

夕阳彻底沉沦,大地被浓稠的黑暗吞噬。进化者们点燃了沿途的火把,微弱的火焰连成一条断断续续的光带,在无边的夜色中摇曳,试图驱散黑暗中窥视的无数双眼睛。队伍停止了前进——在未知的黑暗中跋涉,无异于自杀。

“滋啦…沙沙…”陆隐腰间老旧的军用对讲机,传出带着强烈电流杂音的指令:“尾号三的进化者,搜寻食物,范围方圆一公里。重复,尾号三。”

陆隐的代号,正是103。他抬眼,目光落在那具无头的变异犬尸体上。他走过去,单手抓住沉重的尸体,发力一甩,将其扔到队伍前方的空地上,声音冰冷:“吃它。”

短暂的骚动后,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男人熟练地上前,掏出小刀开始剥皮割肉。没有人质疑,没有人呕吐,哪怕那犬齿间还残留着人类的碎骨。饥饿早已磨平了所有文明的底线。一头变异犬,只够二十多人分食。陆隐不再看他们,握紧那根伤痕累累的铁棍,转身大步踏出火焰的光晕,没入无边的黑暗。

黑暗中,咀嚼声从未停歇,那是属于变异生物的饕餮盛宴。无数双绿豆大小的幽绿光点,在陆隐四周的废墟和草丛中亮起,贪婪地锁定了他这个移动的“食物”。变异老鼠,丑陋、肮脏,却是相对安全的蛋白质来源。

铁棍呼啸着划破空气,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片刻后,陆隐肩头扛着十几只被砸得血肉模糊的鼠尸,走回火圈边缘,将它们扔在地上。“够了。”他言简意赅。

就在这时,远处猛地传来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陆隐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太熟悉了。又一个进化者陨落了。可能是被剧毒的蛇吻咬中,可能是被吸髓蚊瞬间抽干,也可能是遭遇了能啃食钢铁的巨型变异鼠……在这片被诅咒的大地上,死亡的方式千奇百怪,却从不缺席。

幸存者们瑟缩在火焰之后,仿佛那薄薄一层摇曳的光幕,真能隔绝地狱。陆隐的目光扫过这些在绝望中麻木的脸庞,掠过他们眼中空洞的恐惧,最后投向深邃的夜空。星光璀璨得近乎妖异,曾经笼罩城市的雾霾在半年前的灾变中诡异地消散殆尽,与之交换的,是万物疯狂变异,包括人类自身。

没人知道那场席卷全球的灾变因何而起。仿佛只是睡了一觉,世界就彻底倾覆。无数人在睡梦中或醒来后,变成了只知道吞噬活物的行尸走肉——丧尸。而残存下来的人,身体素质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强化,更关键的是,他们发现吞食变异生物体内凝结的奇异晶体,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于是,“进化者”诞生了。

地球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推回了蛮荒时代,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则。曾经引以为傲的庞大武器库,在灾变初期就纷纷自毁或失效,陆隐亲眼目睹了他所在城市的军火库发生惊天爆炸,烈焰吞噬了钢铁洪流,仿佛那些现代科技的结晶,被这个狂暴的新时代所排斥。

呜咽的风掠过地面,卷起一张被半块砖石压住的、染着褐色血迹的旧报纸。纸张在风中挣扎,发出“飒飒”的悲鸣。陆隐弯腰拾起。昏黄的火光下,头条标题异常清晰:《2200年2月3日:载入史册!华夏“天空五号”成功登陆海王星!宇航员白浅书写人类深空探索新篇章!》下面还有小字描述海王星的气态特征和那“伟大的一天”……陆隐手指微微用力,报纸在他掌心皱成一团,随即被随手丢弃,像丢弃一个遥不可及的旧梦。

“给…给你。”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烤得焦黑的兽腿肉,递到陆隐面前。

陆隐接过,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谢谢。”

小女孩腼腆地抿嘴笑了笑,飞快地跑回母亲身边,躲进人群的阴影里。

兽腿肉的口感粗糙坚韧,即使撒上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带着怪味的盐粒和香料粉末,依然难以下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和血腥气。但陆隐沉默地咀嚼着,每一口都用力撕咬,吞咽。食物就是力量,力量才能活下去。

突然,他身前的火焰猛地向一侧剧烈摇曳!陆隐眼神如电,几乎是本能反应,手中铁棍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挟着恶风狠狠砸落!

“咔嚓!”

一只试图穿越火墙、镰刀状前肢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变异螳螂,被精准地砸碎了头部,绿色的粘稠体液迸溅开来。那对反射着红光的锋利刀臂,距离最近的一个幸存者,只有不到半米。

一夜无休,陆隐只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巨石,闭目养神了两个小时。期间,他数次暴起,用那根布满裂痕的铁棍,将十多只试图冲击队伍的变异生物砸碎或逼退。他守护的这段队伍,奇迹般地无人伤亡。

然而,其他地方传来的惨叫和怒吼从未停歇。其中一支分队遭遇了恐怖的袭击——一头体型堪比卡车的巨型变异野猪,浑身覆盖着岩石般的硬皮,它能将背部钢针般的鬃毛如同箭矢般喷射而出!一轮齐射,就带走了数十条生命,连同守护他们的进化者一起被屠戮。若非队伍中几位实力较强的人级进化者拼死联手抵抗,伤亡将无法想象。

当第一缕惨淡的朝阳艰难地穿透厚重的尘埃云,将大地染成一片病态的橘红时,这支饱经磨难的长龙,再次开始朝着南方蠕动。他们的目的地是金陵——苏省地界最大的幸存者聚集地。传说那里有军队维持秩序,有大量进化者拱卫,更有被尊称为“华夏七圣”之一的“刑圣”周山坐镇!

半年的末日挣扎,不仅催生了大量的进化者,更孕育出了站在人类进化顶峰的七位存在——“七圣”。尽管通讯断绝,信息传递艰难,但关于进化者等级的划分,已在幸存者中流传开来:刚刚吞服晶体获得力量的,是普通进化者;拥有碾压普通进化者实力的,被称为“人级”;再之上,是拥有轻易摧毁建筑、撼动大地力量的“地级”强者(亦称撼地级);而金字塔的顶端,则是能够摆脱大地束缚,自由翱翔天际的“天级”强者(飞天级)!

华夏七圣,便是七位公认的天级强者!末日仅半年,这粗糙的等级划分或许未来会被细化,但此刻,能够飞天的七人,在无数幸存者心中,就是活着的神祇,是绝望中的灯塔,是“圣”名的由来——既是力量的象征,也是亿万生灵祈求庇护的寄托。

金陵,便拥有一位圣者——刑圣周山。

队伍在死寂中前行,距离传说中的金陵还有一百多公里。和平年代一脚油门的路程,如今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至少需要数天的煎熬。

忽然,队伍两侧的进化者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数里之外,影影绰绰,无数僵硬的身影正缓缓向长龙聚拢。丧尸!它们步履蹒跚,却目标明确,空气中活人的气味如同最甜美的毒饵。

进化者们脸色发白,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恐惧。这些活死人速度不快,但力量奇大,更可怕的是它们血液中蕴含的剧毒。一旦被它们的体液沾染,即便是进化者,皮肤也会迅速溃烂,神智在极端痛苦中消融,最终沦为它们中的一员。这才是最深的梦魇。

陆隐眯起眼睛,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铁棍横在身前。与丧尸战斗,凭借速度和技巧并非难事。它们似乎永远停留在灾变初期的强度,无法像进化者或变异兽那样继续进化。这是末日中为数不多值得“庆幸”的事——若丧尸也能变强,人类早已灭绝。当前最大的威胁,始终是那些千奇百怪、越来越强的变异兽。

就在陆隐和所有进化者绷紧神经,准备迎接一场血腥的尸群冲击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蹒跚前行的丧尸群,仿佛集体接收到了某个无形的指令,动作猛地一顿,然后……竟齐刷刷地转过身,步履僵硬却异常迅速地退入了废墟的阴影之中!

陆隐的心脏骤然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脊椎。事出反常必有妖!

“轰隆隆——!”

大地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仿佛有远古巨兽在地底翻身!队伍前方百米处,地面轰然炸裂!一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暗紫色藤蔓破土而出,粗壮的藤条如同巨蟒般疯狂舞动!它的枝叶竟似有生命般,精准地卷向惊呆了的幸存者!

“不——!”

“救命!救救我!”

“啊——!”

凄厉绝望的哀嚎瞬间响彻云霄!被藤蔓卷住的几十个身影,如同脆弱的玩偶,被恐怖的巨力瞬间挤压、扭曲!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令人牙酸,血肉如同被捏爆的浆果,化作漫天血雨,喷洒在藤蔓扎根的土壤上,被贪婪地吸收!

恐慌如同瘟疫般炸开!幸存者们哭爹喊娘,亡命奔逃,连许多进化者都脸色煞白,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后逃窜,只想远离那株恐怖的地狱之藤!

陆隐眼皮狂跳,瞳孔紧缩。这株变异藤蔓散发出的气息,绝对达到了地级!绝非他们队伍中那几个初入人级的进化者能够抗衡的!硬拼等于送死!

混乱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那株吸饱了鲜血的魔藤,才心满意足地缓缓缩回地底的深渊,留下一个巨大的陷坑和弥漫不散的血腥味。

劫后余生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痛哭、绝望的呐喊交织在一起,精神崩溃的幸存者不在少数,甚至有些进化者也瘫软在地,眼神涣散。

就在绝望即将彻底淹没这支残军时,陆隐腰间的对讲机再次响起,电流声依旧沙哑,但传来的消息却如同惊雷:

“滋啦…所有单位注意…原地坚守…刑圣…刑圣大人将亲自前来接应!重复,刑圣周山大人将亲自接应我们!”

短暂的死寂后,震天的欢呼猛地爆发出来!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刑圣!天级强者!在无数幸存者眼中,那就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仿佛只要“圣”至,一切灾厄都将迎刃而解!希望的光芒,从未如此刻般炽烈地重新点燃。

陆隐站在欢呼的人群边缘,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讥诮的弧度。圣?呵……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用力捂住左臂。直到现在,那半边身体深处,仿佛还残留着被烈焰舔舐骨髓的剧痛!那深入灵魂的灼烧感,如同永恒的烙印,日日夜夜都在提醒他那个被烈焰与背叛染红的夜晚!

整座城市被冰冷的命令抛弃,所有尚未失效的重火力武器,将愤怒的钢铁与火焰,无情地倾泻在无辜的街区!哀鸿遍野,尸骨成山!而他,陆隐,半边身体在爆炸的冲击波和烈焰中化作焦炭!在意识模糊前,他最后回望,看到的只有那一双悬浮于高空、冷漠俯视着炼狱的眸子,以及那刺目得令人心胆俱裂的……金色圣光!

**刘少歌!**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陆隐的心脏上。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被称为“光圣”的男人,七圣之一!赐予了他这深入骨髓的痛楚与仇恨!

这份痛,这份恨,陆隐对着自己焦黑的灵魂发誓,终有一日,必将百倍、千倍地奉还!

夜色再次笼罩,篝火重新燃起。疲惫如潮水般袭来,陆隐靠着一截断裂的水泥柱,准备闭目调息。然而,不远处的黑暗中,陡然传来女子尖锐的哭喊和男人粗野的调笑声,瞬间撕裂了短暂的、虚假的平静。

陆隐眉头紧锁,厌烦地转过头。火光摇曳处,几个年轻女孩被十几个流里流气的进化者围在中间,推搡调笑。其中一个女孩的外衣已被粗暴地撕开一角,露出布满淤青的肩膀,她紧咬着下唇,泪水无声滑落,眼神空洞。

这一幕,陆隐已见过太多。末日沉沦,人性崩坏,尊严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用身体换取强者的庇护,似乎成了许多弱女子唯一的“生存法则”。他漠然地闭上眼,试图将那些污浊的声音隔绝在外。

“妈的!装什么清高!”一个满脸横肉的进化者(正是之前被陆隐警告过的张桐)猛地一巴掌将那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扇倒在地,狞笑道,“老子拼死拼活保护你们这群累赘,玩你是看得起你!前两天那个小明星,一开始不也哭哭啼啼?现在撅着屁股求老子,老子都嫌骚!给老子起来!”

少女趴在地上,嘴角渗血,却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屈辱和刻骨的恨意,死死瞪着施暴者。

周围的进化者爆发出更加猥琐放肆的大笑,享受着这扭曲的权力快感。

呼!

一阵劲风掠过。张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和血腥气的锋锐,紧紧贴在了他的喉结上!他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那冰冷的锐意激起的细小颗粒。

陆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手中那根削尖的铁棍,稳稳地横架在张桐的脖子上,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滚。”

喧嚣戛然而止。只剩下篝火噼啪的爆响和那几个少女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张桐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额角青筋暴跳。他死死盯着陆隐近在咫尺的、毫无感情的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陆…陆隐!这事跟你他妈没关系!这几个妞,归老子管!”

陆隐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你太吵了。”话音未落,手腕微不可查地一压。

“呃!”张桐闷哼一声,脖子上瞬间传来剧痛和温热的流淌感!一丝鲜红的血线沿着冰冷的铁棍蜿蜒而下。

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张桐!他能感觉到那铁棍的锋利和陆隐眼中纯粹的、毫无顾忌的杀意!这家伙真敢下手!

“好!好!你狠!”张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你…你护着她们!老子不动了!行了吧!”

陆隐缓缓收回铁棍,看也不看张桐和他那群噤若寒蝉的同伙,转身走回自己休息的地方,仿佛只是随手赶走了一只聒噪的苍蝇。队伍中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麻木,有不解,更多的是畏惧。在这个自顾不暇的时代,陆隐这种“多管闲事”的行径,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愚蠢。

那十几名进化者,尤其是张桐,盯着陆隐的背影,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怨毒之色毫不掩饰。但他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终究没敢立刻发作。陆隐的狠辣和实力,他们心知肚明。

那几名获救的少女相互搀扶着,怯生生地走到陆隐身后不远处,似乎想开口感谢。陆隐却已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少女们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感激又惶恐地看了他宽阔却显得异常孤冷的背影一眼,小心翼翼地蜷缩着坐下,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黑暗与寂静并未持续太久。一阵浓郁到有些呛人的劣质香水味混合着汗味飘来。一个穿着紧身皮裙、妆容艳丽妖娆的年轻女人,扭着腰肢,带着一阵风坐到了陆隐身侧。她先是凌厉如刀地扫了一眼那几个少女,吓得她们立刻低下头,瑟瑟发抖。女人这才满意地勾起红唇,凑近陆隐,对着他的耳廓,刻意地、带着诱惑地吹了一口气。

“找死!”

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陆隐的眼睛猛地睁开,右手快如闪电,一把扼住了女人纤细的脖颈!五指如同铁钳般收紧,巨大的力量让女人瞬间窒息,艳丽的脸上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惊恐!

“再有一次,”陆隐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死。”

女人双脚离地,徒劳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直到她眼中露出真正的哀求,陆隐才像丢垃圾一样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女人摔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大口喘息,揉着脖子上清晰的指痕,惊魂未定。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狠狠剜了陆隐一眼,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不甘的怨气:“陆隐…你还是这么不近人情,活该没朋友!”

陆隐只是冷漠地看着她,眼神如古井深潭:“说事。”

女人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刚才得罪死张桐了!那混蛋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和手底下那十几个狗腿子,正在暗地里憋着坏,商量怎么对付你呢!他们人多势众,你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小心点!”

陆隐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中张桐等人隐约聚集的方向,那里传来压抑的交谈和几声狞笑。他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女人,声音依旧平淡:

“知道了。谢谢。”

女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陆隐重新闭上的眼睛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最终只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扭着腰,带着一阵香风,消失在人群的阴影里。

夜色更深,篝火在疲惫中摇曳。陆隐的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已经入睡。只有那根放在手边、布满裂痕的铁棍,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偶尔反射出一丝冰冷的、蓄势待发的寒芒。而在更深的黑暗中,几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正如同毒蛇般,死死锁定着他孤寂的身影。

远方的天际,厚重的尘埃云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隐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漩涡轮廓。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威压,正无声地弥漫开来,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