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石云峥

悟空的身影如同融入薄雾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嶙峋怪石的阴影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群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短暂的死寂后，低沉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轰然炸开：

“卧槽！刚才……那是谁？一招就把万家三少给放倒了？”

“没看清脸！那身法，那速度，绝对是顶尖的刺客类职业！”

“S级？还是A级巅峰？万家那个护卫队长可是5级重甲战士啊，在他面前跟纸糊的一样！”

“太猛了！什么时候灰岩峡谷来了这么一位牛逼哄哄的大人物？”

“看他独来独往的样子，估计是哪个隐世家族或者顶级势力出来历练的核心子弟吧？”

“万顷杉这次踢到铁板了，活该！平时仗着家世耀武扬威……”

齐潇潇站在原地，美眸中震惊未消，更多了几分凝重和探究。

她看着悟空消失的方向，又瞥了一眼万顷杉被拖走时留下的狼狈痕迹，若有所思。

那个黑袍人展现出的实力和冷酷，绝非寻常。他到底是谁？来灰岩峡谷这种低阶区域，仅仅是为了历练吗？

峡谷的喧嚣和议论，如同被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

破败的土屋内，冰冷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石凡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线猛地拽回本体，强烈的眩晕感和灵魂撕裂般的疲惫瞬间袭来。

操控化身在深渊裂隙高强度战斗，尤其是刚才瞬间制服万顷杉的精准操作，对精神力的消耗远超想象。

他感觉自己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时。

笃、笃、笃。

缓慢而带着一丝犹豫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小屋的死寂。

门外传来文伯刻意压低、却带着一丝复杂情绪的声音：“少爷……老爷……老爷他来看您了。”

老爷？石云峥？

石凡猛地睁开眼，眼底的疲惫瞬间被冰冷的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取代。他怎么会来？

在自己被驱逐、被当众羞辱、与石家“恩断义绝”之后？来看自己这个“废物”的笑话？还是……林月娇又耍了什么花招？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和身体的虚弱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冰冷：“门没锁。”

吱呀。

腐朽的木门被推开，带进一股更浓重的寒意。

石云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石家标志性的华服，只是此刻显得有些褶皱，不复往日的笔挺。

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疲惫、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愧疚？的表情。

他站在门槛外，没有立刻进来，目光复杂地落在屋内，扫过那堆早已熄灭的冰冷灰烬，瘸腿的木桌，最后定格在木板床上那个裹在薄毯里、脸色苍白如纸的儿子身上。

屋内的简陋和阴冷，让石云峥的眉头狠狠拧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场面话，但最终只是干涩地吐出几个字：“凡儿……你……住在这种地方？”

石凡靠在冰冷的木板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来干什么？”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质问都更刺人。

石云峥被这眼神刺得心头一缩，他下意识地避开儿子的目光，视线游移着落在墙角那堆柴禾上，声音低沉下来：

“这里……太差了。跟我回去吧。石家……终究是你的家。”

“家？”石凡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冰冷的目光直刺石云峥。

“那个当众看着我被人踹翻轮椅、听着我被骂作‘瘫痪的垃圾’、最后沉默着背过身去的地方？那个身份牌被撕碎、丢在我脚下的地方？石云峥，你觉得，那还配叫‘家’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在石云峥的心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双手下意识地在身侧握紧，指节泛白。

他试图解释，声音带着一丝焦躁：“凡儿！你……你体谅一下父亲的难处！林家那边……家族的利益……我只能这样了……”

“难处？利益？”石凡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刻骨的嘲讽。

“所以，我这个亲生儿子，就可以被当成垃圾一样丢掉？就可以被你那帝都林家的‘好夫人’和她儿子随意践踏？！石云峥，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我听着恶心！”

“你！”

石云峥被儿子直呼其名和毫不留情的顶撞激怒了，他猛地踏前一步，属于家主继承人的威压下意识地散发出来，但看到石凡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和毫无知觉的下半身，那股气势又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

“凡儿，别任性！跟我回去！父亲……父亲会补偿你！会给你安排最好的治疗！保证不会再让月娇他们欺负你……”

“补偿？”石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怜悯。

“石云峥，省省吧。你还是快滚回去，守着你的林家贵女和你的家主梦吧。要是被那个傻逼娘们知道，堂堂石家三爷，偷偷摸摸跑到城西这种‘垃圾堆’来看我这个‘废物’，你猜猜，你回去之后会有多少‘好果子’吃？嗯？”

“放肆！”

石云峥被“傻逼娘们”几个字彻底点燃了怒火，他身为父亲和家主的尊严仿佛被踩在地上摩擦，再也压抑不住，厉声吼道：

“石凡！我是你父亲！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听话！”

这一声怒吼，带着斗气的震荡，震得破屋的窗棂都在嗡嗡作响。

然而，回应他的，是石凡那双如同深潭古井般、没有丝毫波澜的冰冷眼眸。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愤怒，没有了嘲讽，只剩下彻底的、冰冷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漠然。

石凡看着他，用最平静，也最决绝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石云峥，从你在大礼堂背过身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没什么父子关系可言了。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的地方。以后，我的死活，与你无关。你的荣辱，也与我无关。我们，断了。”

“断了”两个字，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石云峥的心头。

他看着儿子那漠然到极致的眼神，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满腔的怒火、尴尬、愧疚、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最终都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带着浓浓挫败的叹息。

他深深地看了石凡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最终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这间让他窒息、让他无地自容的破屋，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凛冽的寒风中。

木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得半开，灌进刺骨的冷风。

文伯站在门边，看着石云峥踉跄离去的背影，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痛心和无奈。

他走进屋，关好门，声音沙哑而沉重：“少爷……您……您这又是何必呢？老爷他……他毕竟是关心你……”

“文伯，”石凡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仿佛刚才那番对峙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我累了，想睡觉。你也早点休息吧。”他直接打断了文伯的话，语气不容置喙。

文伯看着石凡那苍白憔悴、仿佛一碰即碎的侧脸，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到墙角，将那堆冰冷的灰烬拨了拨，又添了几块柴，试图重新点燃火堆，给这冰冷的屋子增添一丝微弱的暖意。

火光映照着他佝偻的背影，充满了无声的担忧和守护。

石凡的意识，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再次沉入。

深渊裂隙，灰岩峡谷。

“悟空”在阴影中疾行，S级暗影行者的强大本能让他如同最顶级的猎手，轻易避开其他职业者活动的区域，深入雾气更浓、魔物更强的区域。

刚才的小冲突仿佛从未发生，只有冰冷的杀戮和经验的增长才是永恒的主题。

【击杀：深渊腐化狼（Lv4）！经验+32！】

【击杀：岩石傀儡（Lv5）！经验+45！获得：劣质岩核*1！】

【万象化身：悟空经验值提升！当前经验：Lv2 (87/200)】

不需要休息，不知疲倦。暗影之力在体内流转，每一次击杀都带来力量细微的增长和对阴影更深的掌控。

石凡的本体在破屋中沉沉睡去，精神在深度睡眠中缓缓恢复。

而他的“悟空”，则如同永不停歇的暗夜之刃，在深渊的边缘，为瘫痪的本体，斩出一条通向力量巅峰的血路。

等级提升的提示，便是这长夜中，最动听的安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