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桩基下的不祥之鸣
白羽在村里“一眼定风水,鞭炮救大梁”的事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越传越神。这阵风,终于刮到了他大表哥李达的耳朵里。
李达在镇上是个能人,组织着几十号同乡的农民工兄弟,跟着三合县真正的建筑行业龙头——万山集团的沈万山老板干活。沈万山在三合县是跺跺脚地皮都要颤三颤的人物,产业涉及地产、建材、商超,是名副其实的首富。他亲自挂帅的“御景华庭”住宅小区项目,位于县城东郊新规划的黄金地段,是县里的标杆工程,投入巨大,备受瞩目。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工地上却接连发生无法解释的怪事,让这位叱咤风云的沈老板焦头烂额,如坐针毡。他重金聘请的工程师、安全专家查了个遍,毫无头绪,连公安局都惊动了,同样束手无策。工地上人心浮动,谣言四起,工期每耽误一天,损失都是天文数字,更关乎万山集团和他沈万山的脸面!
李达一听说表弟白羽在老家露了这么一手“真本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不敢怠慢,立刻开着自己那辆半旧的面包车,风驰电掣般赶回村里。
“小羽!小羽!快!十万火急!”李达冲进白羽家院子,也顾不上寒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焦急,“沈老板!万山集团的沈总!他亲自督建的‘御景华庭’工地出大事了!邪门透顶!沈总急得快上房了!哥知道你懂这些门道了,赶紧跟哥去救救场!帮哥,更是帮沈总渡过这道鬼门关!哥的前程,几十号兄弟的饭碗,全指着你了!”
听到“万山集团沈万山”的名头,白羽也吃了一惊。这位可是三合县家喻户晓的顶级富豪,能量极大。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普通工地纠纷。看着表哥几乎要哭出来的恳求眼神,白羽没有犹豫,迅速带上那本越发显得古旧的《阳宅风水精要》和小巧的仿古罗盘,坐上了李达的面包车。
车子一路疾驰,驶向县城东郊的“御景华庭”工地。远远望去,整个工地规模宏大,规划整齐,几栋高层住宅的框架已初具规模,塔吊林立,防护严密,处处彰显着万山集团的实力。然而,当车子驶近工地核心区域时,白羽敏锐的感官立刻捕捉到了异常。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尘土和水泥的味道,更深处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阴郁和压抑!工地外围虽然依旧车水马龙,但核心区域的气氛却截然不同,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紧张和恐惧。穿着万山集团制服的安保人员神情严肃地守在关键路口,普通工人望向核心区域的眼神都带着躲闪和不安。
李达的车经过层层通报,才得以驶入核心区,停在了一栋临时搭建、却装修考究的指挥部板房前。这板房明显不同于普通工棚,宽大明亮,铺着地毯,门口甚至站着两个神情冷峻的保安。
李达几乎是半躬着腰,引着白羽快步走进办公室。一进门,一股上等雪茄的味道混合着浓重的焦虑感扑面而来。办公室宽敞气派,巨大的落地窗对着工地全景,红木办公桌后,一个身材壮硕、穿着名贵休闲装、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烦躁地来回踱步。他脚下昂贵的地毯上,散落着几个被狠狠摁灭的雪茄烟蒂。此人正是三合县的地产大鳄,沈万山。
听到动静,沈万山猛地转过身。他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戾气和深深的疲惫,嘴角果然起了两个显眼的燎泡。当他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李达身后的白羽时,那份疲惫瞬间被强烈的失望和怒火取代,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达!你搞什么名堂?!火烧眉毛了!我让你想办法!你他妈给我带个毛头小子过来?!”他指着白羽,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这工地投了几个亿!现在像个鬼屋!你找个…找个学生娃来?!他能顶个屁用?!滚出去!别在这儿添乱!”
巨大的压力下,沈万山已然失态。
“沈总!沈总息怒!”李达吓得脸都白了,腰弯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您听我说!这真是我亲表弟白羽!山大历史系的高材生!人家祖传有真本事!就在前几天,我们村老王盖房上梁,眼看大梁要倒出人命了!是我表弟一眼看出风水犯冲,当场用鞭炮就给化解了!全村人都看着呢!神得很!沈总,死马当活马医,您就让小白看一眼!就一眼!万一…万一行呢?”李达急中生智,把白羽的事迹快速讲了一遍,尤其强调了“一眼看出”和“当场化解”的关键点。
沈万山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羽。白羽面对这位大佬的滔天怒火和逼人气势,心中也难免紧张,但传承带来的沉静心境让他迅速稳住。他没有躲闪,目光平静地回视着沈万山,那眼神中的清澈和一种超越年龄的笃定,让暴怒中的沈万山微微一怔,胸中的怒火莫名地泄了一丝。
沈万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烦躁,像是耗尽了力气般跌坐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嘶哑:“行…行!看!看吧!小子,你要是真能看出点道道,解决这事,我沈万山…绝不亏待你!”他指着落地窗外那片被黄色警戒线重重围起、气氛格外阴森的区域——正是计划中最高那栋楼的核心桩基位置。
“沈总,请您详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羽没有急于行动,沉稳地问道。这份冷静,让沈万山焦灼的情绪又奇异地平复了一丝。
沈万山掐灭手中刚点燃的雪茄,抹了把脸,声音带着浓浓的后怕和无力感:
“邪门!真他妈的邪门!就三天!连着三件,件件要命!”
“头一天,守夜的老张头,干了几十年工地,稳当人!第二天一早,被发现躺在6号楼桩基坑边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送医院抢救,命保住了,可人傻了!就知道哆嗦,嘴里念叨‘冷’、‘地下有人哭嚎’!现在还在重症观察!”
“第二天,大白天!那台德国进口、几百万的旋挖钻机,刚调试好准备打主桩,突然就他妈发疯了!自己猛往下钻,拉都拉不住!钻头差点把旁边一辆新挖机给绞成废铁!开挖掘机的师傅吓得魂飞魄散,跳车逃命,腿都摔折了!事后查机器,屁毛病没有!”
“最邪乎的是昨天!”沈万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恐惧的颤抖,“一个经验丰富的桩基工人,系着安全绳刚下到坑底准备清理,不到两分钟!坑里就传来杀猪一样的惨叫!拉上来的时候,人已经疯了!眼神直勾勾的,又哭又笑,胡言乱语!说什么‘黑水冒上来了’、‘好多眼睛盯着我’、‘别敲了,头要炸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绑着呢!警察、安监、专家…能请的都请了,查不出一点人为的痕迹!都说…都说那地方不干净!”
沈万山双手抱头,巨大的挫败感和恐惧感几乎将他淹没:“现在整个工地人心惶惶,6号楼那片成了禁地!没人敢靠近!工期耽误不起啊!再拖下去…我这工程…我沈万山半辈子打拼的名声…就全完了!”
桩基坑?地底哭声?失控的机器?看见“黑水”和“眼睛”的工人?
白羽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这绝非简单的风水问题!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将要面对传承以来最凶险的挑战!
“沈总,带我去那片桩基坑。”白羽的语气异常凝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沈万山看着白羽沉静中透着锐利的眼神,心中那点绝望的死灰里,竟莫名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他咬了咬牙,抓起桌上的对讲机:“保安队!我是沈万山!立刻清空6号楼桩基核心区!警戒线外扩二十米!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我和李达带人进去看看!”
在数名神情紧张、全副武装的保安护送下,沈万山、李达带着白羽,穿过层层警戒线,走向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核心区域。
越靠近,白羽感官中那股阴冷、粘稠、带着浓烈怨毒和绝望的煞气就越发狂暴!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滞重冰冷,呼吸都感到困难。周围工地的喧嚣被彻底隔绝,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片区域,只有几人沉重的脚步声在回响,更添几分诡异。
终于,他们站在了巨大的桩基坑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见惯风浪的沈万山也倒吸一口凉气,李达更是腿肚子发软!
这哪里是普通的基坑?坑底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搅动过,泥土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褐色!中心位置,一个深不见底的、直径约两米的巨大桩孔,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散发着幽幽的寒气!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坑壁四周的土层上,布满了无数道扭曲、深陷、仿佛被巨大爪子反复抓挠过的恐怖痕迹!一股淡淡的、混杂着铁锈和腐朽的腥气,若有若无地弥漫在空气中。
嗡——!!!
就在白羽的目光触及坑底那漆黑桩孔的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带着滔天怨念和毁灭气息的恐怖洪流,如同九幽地狱喷发的岩浆,狂暴地冲入他的脑海!比林毅的“凶纹”强烈百倍!千倍!
**“地煞冲霄!阴脉倒悬!怨气凝渊!”**
**“‘三阴聚煞’绝地现世!古之刑场戮尸坑,或大凶葬穴镇魂冢!地脉崩断,万载怨煞喷薄!”**
**“所见黑水,乃怨气凝结之阴煞蚀髓!所闻哭声,乃地底残魂之永世哀嚎!所见‘邪瞳’,乃煞气化形之噬魂魔眼!”**
**“凡血肉生灵靠近,轻则神魂颠倒,疯癫暴毙!重则血肉消融,化为煞傀!必须即刻封印!否则煞气弥漫,此地将成死绝魔域,百里生灵涂炭!”**
伴随着这冰冷恐怖、如同末日审判般的信息,白羽的“气感”视野中,整个桩基坑化作了沸腾的魔窟!粘稠如墨汁、翻滚着无数痛苦哀嚎面孔的滔天黑煞,正从那深不见底的桩孔中狂涌而出!坑壁上那一道道扭曲的抓痕,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密密麻麻、充满怨毒的猩红魔眼,死死锁定了坑边站立的每一个活物!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阴寒煞气,如同实质般缠绕上来!
“噗!”白羽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胸口如遭重锤,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住!手中的仿古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发出凄厉欲绝的“嘎吱”尖鸣,盘面竟“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纹!
“小羽!”李达魂飞魄散,慌忙扶住他。
沈万山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蹬蹬蹬连退几步,差点瘫软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小白师傅?!你…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白羽强忍着神魂欲裂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猛地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他死死盯着坑底那如同活物般翻涌的滔天黑煞,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利剑,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沉重与寒意,在死寂的深坑边缘轰然炸响:
“沈总!立刻!封锁此地!疏散方圆百米所有人!这底下……不是土层!是地狱!是‘三阴聚煞’的绝凶之地!埋着滔天的怨气和邪物!再不镇压……此地必成魔窟!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