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荒漠的大西北的铁道线上奔跑着。
俭的心里装的全是她的影子,眼前晃着她的笑颜,根本无心欣赏窗外的风景,只见车窗外的树木往后倒退着,看得人眼发花头发晕。他乘车本来就晕车,不敢多看外面的景色,就掏出了话梅,听有经验的人说,晕车时,吃些话梅橄榄或带些酸甜味的东西可以减轻晕车的难受劲。在上车前,俭就买了好些包预备着。
她当初为了家人不让她和俭结合,在一气之下,跑到南方的一个城市里一家公司打工。俭知道她之所以走得不太远,可能是为了能方便地去看她。
她家在本市是望族:父亲大人担任着副市长,母亲是区长,她还是家里说一不二的主持人,权倾一方。在他们家的亲戚朋友之中,不凡带长或是大款的,势力逼人。俭只是出生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纺织厂里的机修工,下岗后只在街头摆个修车摊,妈妈因早年在厂食堂里练就了一手不错的大锅饭的烧菜手艺,现在正帮人烧饭做菜连带看小孩呢。兄弟姐妹和来往的朋友中,都是平头百姓,没有一个说得响摆得上桌面的。
俭的家庭是和她没有可比性的。可真的让人看不懂,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门当户对?俭想,是否还得象过去那样为了争取自己的幸福,玩私奔?
俭和她在高三时,就开始了他们的地下工作:谈恋爱。这在当时是大逆不道的事,如被谁看见或知道了,那还了得,还不被批得狗屎烂臭!那像现在的男孩女孩们,当着父母和老师的面,就敢手拉着手,表现出亲热状。他们不管是在繁华的大街上,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公园里,都可以肆无忌惮地亲嘴!他俩的爱情故事还是在高中毕业很多年后,才在少部分要好同学中流传。
这消息还是被她父母知道了,她的父母立即将他们封杀:不许来往!
时光在双方慢慢煎熬中流逝。工作以后,他俩瞒着双方父母,在外租住了一间小屋,拿出双方的微薄的工资,购买了生活必需品,打造着两人世界:双人床、煤气灶、电视机和影碟机、还有吃饭的桌椅。他们有时偷空,带上些菜,回到自己的这间充满着爱的小屋,俭就象一个勤俭的家庭主妇,系上花格子围裙,快乐地在煤气灶前忙活着。俭的烧饭手艺是在妈妈的熏陶和指导下学会的。他每回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下他亲手做的饭菜,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还忘不了夸他烧得饭菜好吃。俭听着她仙乐般的声音,看着她满足的神色,心里就是象喝了蜜似的,掉进了爱河,也不顾她正大嚼特嚼地他给她做的美味,上前亲了她鼓鼓的腮帮子一下,他的柔情和充满爱的亲昵,逗得她咯咯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把饭都喷出来了!
这样甜美的爱情生活很快被她那神通广大的母亲侦察到了。俭和她幸福的爱情生活,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难:马上分开,再看到俭出现在她女儿的身边,打断他的狗腿!
年轻气盛个性很强的她,一反在俭面前所表现出的那副柔弱的模样,第二天天不亮就收拾起行装,瞒着父母,一个人乘上了南去的火车,远走他乡!
几天后,她给俭打来电话,声音无比甜美地告诉他,她在南方的那座城市里找到了老同学,并在她的公司里,谋到了一个职位。
可俭掺了:她的区长母亲,三天两头派人来逼着交人,硬说是他把她家的宝贝女儿给藏起来了。俭脸上极力保持着委屈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为她也为自己。
俭因父亲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不允许他远离家乡,只能通过打电话和发短信来抒发思念的情怀。她在电话里,表示出她在那个城市里,在同学的照顾下,过得很好也很快乐,听到这个消息,使得俭的心里略感到有些欣慰,但减轻不了灼热的思念之情。
在两人电话传述的连绵不绝的情话里,时光如梭般的流失。
俭无比悲痛地送走了吃辛吃苦了一辈子的老父亲,按照俗习,过了五七,坐上列车,去看望心仪已久的爱人。
俭等列车到了那个城市,很快打通了她的手机,但她说已离开了南方,已经跟同学到大西北去了,开辟新的天地。俭的心里多少有些惆怅地离开了南方,坐上了北去的火车。
俭终于见着了打扮时髦的她。她把他叫到灯火暗黑音乐暧昧的茶座里,找到一个合适的坐位。她柔声地告诉他,但在他耳朵里不亚于响了个青天霹雳:为了公司事业的发展和前景,她已不得已妥协于父母的淫威,准备嫁给一个外商,而且是个比她大出好多岁的老头!她甚至于说,那时大家还不成熟。
俭走在灯火通明的街头,千思万想,想破了脑壳也想不明白,这种老套的爱情故事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他面无表情地买了张火车票,乘上了一辆火车。
俭吐出最后一个话梅核,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那站列在深秋风中的树上,黄黄的叶片,在风中瑟瑟地抖动着,终于挣脱了树干的羁绊,飘落到了地面。
俭不知道他的爱情归属在哪儿?他的心里如翻江倒海般地难受起来,胃里一紧一痛一收缩,一股酸酸的味道,直冲喉咙,俭赶紧把头伸出窗外,大口大口地把刚吃的话梅吐个一干二净!
这个老套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俭的本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