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寅时药圃与星纹之机
- 代码视角:我靠BUG修仙
- 叫我程就行了
- 4739字
- 2025-06-07 05:02:35
寅时初刻。
杂役峰像个冻僵了的石头疙瘩,沉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风不是吹,是刮,带着哨子,刀子似的往人骨头缝里钻。吸一口气,肺管子都凉得发疼,呼出的白气还没散开,就给冻成了冰渣子。
陆衍把身上那件薄得跟纸似的杂役服又裹紧了些,没啥用,寒气还是像水银一样往里头渗。背上那个破药篓,沉甸甸的,硌得他生疼。每走一步,脚底下都像是踩着冰窟窿,又冷又滑。丹田里那股子火烧火燎的痛还没散干净,混着经脉里针扎似的余痛,让他每一步都走得龇牙咧嘴,喉咙里一股子血腥味怎么也压不下去。
可他那双眼睛,在墨汁似的黑里,亮得吓人,像饿狠了的狼崽子盯着肉。
活命!赵管事那老王八蛋是要他死!寅时三刻前,把东三区那片鬼地方的夜露草采满一篓子?那是人干的活儿?那草叶子娇贵得跟大姑娘似的,沾点人气儿、手重点儿就蔫吧了,更别说这冻死人的时辰,露水都带着冰碴子。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半个多时辰?摆明了是要他栽在这儿!
希望!星纹草!那本破书《经络异变考》里说的救命玩意儿!就指着它和另外两样东西,堵上他灵枢里那个要命的“窟窿”!这鬼东西,八成就在药圃哪个犄角旮旯猫着呢。
后山药圃,缩在山坳子里,阴得能拧出水。一圈破篱笆,扎满了刺。门口挂了盏破灯笼,火苗跟快咽气了似的,有气无力地晃悠着,勉强照着旁边一座歪歪斜斜的小木屋。
陆衍刚蹭到篱笆边上,木屋门“嘎吱”一声,像是老鬼磨牙,听得人心里发毛。一个裹着厚棉袍的影子钻了出来,手里拎着根油光水滑的短棍,不耐烦地敲着门框。
“谁啊?他娘的!大半夜号丧呢?!”声音又哑又冲,带着没睡醒的火气,是陈通。
灯笼昏黄的光晕里,陈通那张脸露了出来。瘦长条儿,颧骨有点高,嘴唇薄得刻薄,一双细长眼半眯着,里头全是被人搅了好梦的烦躁和不耐烦。棉袍子看着厚实暖和,腰上还挂着块象征外门弟子身份的破玉牌,跟陆衍身上这件破麻布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陈师兄,是我,陆衍。”陆衍停住脚,头往下低了低,声音平平的,没啥起伏,“赵管事吩咐,寅时三刻前,采东三区的夜露草,一篓。”他没提“满”,可这意思,傻子都懂。
“陆衍?”陈通那双细眼彻底睁开了,像打量什么脏东西似的,上上下下扫着,嘴角一撇,那点讥笑藏都懒得藏,“哟呵!这不是咱们那位‘十年引气不入体’的陆大天才嘛?怎么着?赵老头终于嫌你这废物碍眼,想累死你在这山坳坳里,图个清净了?”
那话,比这夜里的风还毒,还冷,直往人心里头扎。搁以前,陆衍可能就闷头受了,或者心里头抽抽几下也就过去了。可现在?他只觉得心口那块地方,硬得跟块冰似的,没啥感觉,反倒飞快地盘算着怎么利用这王八蛋的轻贱。他没吭声,就那么杵着,跟块石头似的。
陈通见他这怂样,更觉得没劲,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带着浓重的鼻音,手里的短棍随意挥了挥:“滚进去吧!麻溜点!别跟死了娘似的磨蹭!丑话撂前头,东三区的草,少一片,蔫一根,老子都算你头上!到时候赵扒皮抽你筋,可甭哭爹喊娘!”他特意重重咬了“东三区”三个字,眼里那点幸灾乐祸的光,在灯笼底下闪了一下。
陆衍低着头,闷闷地应了声“谢陈师兄”,侧着身,从陈通让出的那点缝里挤了进去。背上那道黏糊糊、带着审视和恶意的目光,像条毒蛇,一直跟着他,直到他拐进药田深处。
药圃里头,寒气更重。一股子混合着泥土、腐烂叶子、还有各种药草味的湿冷气儿,劈头盖脸地砸过来。黑,是真黑,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片片药田的黑影子。陆衍没半点犹豫,凭着十年在这儿打转磨出来的熟悉劲儿,深一脚浅一脚,直奔东三区那鬼地方。
脚下的地,被夜露泡透了,又冷又滑又粘脚。寒气顺着脚底板往上窜。陆衍咬着牙,忍着浑身散了架似的疼和冷,摸到了地方。一大片夜露草,黑黢黢的,叶子上的露珠在极其微弱的天光下,泛着点冰冷的亮。
开干!手指头冻得快没知觉了,可他强迫那几根指头稳住,快、准、狠!指尖捏住草茎最底下,一掐,一放,带着冰凉露珠的叶子就进了背篓。这活儿,他干了十年,闭着眼都能干利索。以前觉得是折磨,现在倒成了他活命的本钱。
篓子里的草,一点点堆起来。可陆衍的心,却越揪越紧。他能听见自己心里头那个滴答作响的沙漏,沙子快漏光了!拼了老命,这点草采够数兴许能行,可想片片完好?做梦!更要命的是——星纹草呢?!
他一边机械地掐着草叶子,一边眼珠子跟探照灯似的,在浓得化不开的黑里急急地扫。破书上说那玩意儿矮趴趴的,喜欢阴湿,叶子像个三角星星,月光下叶脉有银线……狗屁!除了夜露草,就是些宁神花、止血藤之类的烂大街货!星纹草的毛都没见一根!
一股子凉气儿顺着脊梁骨往上爬。难道不在这儿?还是……被陈通那孙子藏起来了?想到陈通刚才那副嘴脸,陆衍心里咯噔一下。
“操!”他狠狠咬了下自己舌头,一股子腥甜味儿在嘴里炸开,脑子倒是清醒了一瞬。怀里的青铜片!这宝贝疙瘩能看透自己灵枢那堆烂代码……能不能也瞅瞅这药草是啥成色?!
这念头跟电打的一样!他猛地停手,警惕地左右瞄了瞄,确认没人盯着,赶紧把心神往怀里那块冰凉的青铜片子里沉。
嗡……
那点熟悉的、微弱的热乎劲儿又来了。意识“唰”一下拔高。这回,他没往自己身上瞅,而是死命地把那点感知往外头撒,想抓住点啥。
眼前的世界变了!
不再是纯黑。意识里,整个药圃像泡在一锅稀薄的、流动的杂色光汤里。那是地气儿、露水、空气啥玩意儿混在一起的微弱灵枢影子,乱七八糟。可就在这片混沌里,一株株药草,亮起来了!像一个个小小的、颜色各异的灯泡!
夜露草是蔫了吧唧的淡绿光,稳稳当当;宁神花是股子让人犯困的浅蓝;止血藤透着点不吉利的暗红……这些光,就是它们的“命根子”在发光。
陆衍的心跳得像打鼓,意念跟扫雷似的在药圃里狂扫!星纹草!破书上说它能调和灵炁、稳住脉络……那它的“命根子光”该是啥样?稳稳当当的?包罗万象的?带点星星似的冷光?
找到了!
在药圃最西北角,一个紧贴着湿漉漉山壁、黑得跟锅底似的犄角旮旯!一小撮玩意儿,巴掌大点,不起眼得很,却幽幽地冒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内敛又结实的银白光!那光不咋亮堂,可干净!纯!像冻住的月亮光,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安稳劲儿和包容性。更神的是,它旁边那些药草的“光”,被它这么一罩,都好像规矩了不少!
是它!星纹草!准没跑!
一股子狂喜刚冲上天灵盖,下一秒就摔进了冰窟窿。那鬼地方!太偏了!而且,在青铜片这“照妖镜”下头,他看得真真儿的:就在那丛星纹草边上,稀稀拉拉长着几棵不起眼的杂草,正冒着点微弱但贼他娘阴冷、污秽的墨黑气儿!那感觉……跟他灵枢里堵着的那团“烂泥巴”像得让人心头发毛!
“蚀灵草?!”这名字自个儿从他脑子里蹦出来。这阴沟里的脏东西,跟他体内的毒瘤是一路货色?它们咋凑一块儿的?是巧合?还是……?
更要命的是,去那鬼地方的路,被一片烂泥塘和碎石头堵得死死的,滑得要命!而且,陈通那盏破灯笼的光,跟鬼火似的,正好能影影绰绰扫到那一片!稍微弄出点动静,那狗日的肯定听见!
时间!时间他娘的快没了!背篓里的夜露草,还差老大一截呢!
咋办?!
硬闯过去摘星纹草?找死呢!被陈通逮住,草没了,任务也黄了,等着被扒皮吧!不要星纹草了?放屁!那是他唯一的活路!
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冰凉的,贴着脊梁往下淌。陆衍强迫自己把那股子燥气压下去,眼珠子跟雷达似的在药圃里飞快地转。最后,定在了离那危险角落不远处的几株……宁神花上。
一个贼大胆、贼冒险的念头,猛地从他心底窜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那寒气呛得他肺管子疼。管不了那么多了!手上动作猛地加快,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同时,他借着几丛半人高的药草当掩体,猫着腰,悄没声儿地往那几株宁神花那边挪。
眼看就差几步了——
“喂!那废物!磨蹭你娘呢?!”陈通那破锣嗓子跟夜猫子叫似的,突然在死寂的药圃里炸开!那狗日的居然从屋里出来了,提着那盏破灯笼,站在篱笆门口,眯着他那双刻薄眼,正往这边瞅!
陆衍心口一紧!手上的动作反而更快了!借着弯腰掐草的姿势,他右脚尖猛地一勾一踢,一块早就瞄好的、松动的石块,“啪嗒”一声,滚到了那几株宁神花旁边的烂泥地里!
“嗯?啥动静?!”陈通耳朵一竖,警惕性贼高,提着灯笼就骂骂咧咧地朝声音那边快步走来,“陆衍!你他娘的搞什么鬼?!敢祸害老子的灵草,老子剥了你的皮!”
机会!就现在!
趁着陈通那点心思全被那声响勾走、气冲冲扑向宁神花的空档!陆衍动了!
他把十年钻山沟、爬药田练出来的那点本事全使出来了!身子压得极低,像只贴着地皮窜出去的野猫,脚底下踩着几块凸起的干石头和草墩子,又快又轻!几乎是眨眼功夫,就扑到了西北角那片黑漆漆的泥潭边!
冷风在耳朵边鬼叫,烂泥巴差点把他滑个狗吃屎。陆衍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精神绷得紧紧的。青铜片带来的“透视眼”让他精准地绕开了那几棵冒着黑气的“蚀灵草”,手指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直插那丛散发着诱人银白光芒的星纹草!
入手冰凉,叶子边儿有点扎手,那三角星芒的轮廓硌着指头。成了!
他压根没工夫细想,一把薅住那几株草的根儿,使劲儿一拽(顾不得根须完整了),死命地往怀里一塞!动作快得跟鬼影子似的!
刚把草揣进怀里,还没焐热乎,陈通那气急败坏的嚎叫和灯笼的昏黄光晕就逼到了跟前:“陆衍!你死哪去了?!给老子滚出来!”
陆衍强行把那口顶到喉咙眼的气咽下去,胸口跟拉风箱似的起伏。他迅速退了几步,重新回到夜露草田里,直起腰,脸上挤出点恰到好处的茫然和累瘫了的模样,喘着粗气看向提着灯笼、一脸凶神恶煞冲过来的陈通。
“陈…陈师兄?咋…咋了?”声音带着喘,听着挺累。
陈通提着灯笼,狐疑地上下下照着陆衍,那光晃得人眼晕。他又警惕地扫视四周,尤其是刚才石头响的宁神花那边和他觉得不对劲的角落。宁神花好好的,石头也老实躺着。角落里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好像也没啥不对。
“刚才啥声儿?!”陈通厉声喝问,灯笼都快杵到陆衍鼻子上了。
“声儿?”陆衍一脸茫然地眨巴眨巴眼,指了指脚下烂泥地,“可能是…滑了一下,踩到石头了?惊着师兄了,对不住。”他微微弯了弯腰,姿态放得挺低。
陈通盯着陆衍那张沾了点泥、有点苍白、带着疲惫的脸,看了老半天。衣服脏了,头发乱了,背篓里草是实打实刚采的,看着确实像累惨了在干活。难道真是自己听岔了?或者是山耗子?
“哼!废物点心!连个路都走不利索!”陈通找不到茬,只能把火撒在陆衍身上,骂骂咧咧,“赶紧采!再他娘磨蹭,寅时三刻就到了!采不够数,看赵扒皮怎么收拾你!”他提着灯笼,又不甘心地往四周照了照,这才骂骂咧咧地转身,一步三晃地往回走。
看着陈通那肥胖的背影消失在灯笼光晕里,陆衍紧绷的弦才稍微松了点。胸口被夜露草冰得难受,可怀里那几株星纹草,却透着一股子奇异的温润感,像个小暖炉,熨帖着他那颗还在咚咚狂跳的心。
他飞快地低头,手伸进怀里摸了摸。三株!叶子硬硬的,那银线似的叶脉在黑暗里好像真有点微光。成了!这要命的第一步,总算他娘的迈出去了!
他狠狠吸了口带着星纹草清冷味儿的空气,压下那股子快冲出来的狂喜和后怕。眼珠子重新盯回背篓。时间快耗光了!草还差最后一把!
他不再分心,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在手上。手指翻飞,快得像抽风。当最后一株带着冰冷露珠的夜露草“啪嗒”一声落进背篓里时,远处山顶,正好传来第一声悠长又带着寒气的晨钟!
寅时三刻,到了!
陆衍把沉甸甸的背篓甩上肩,最后瞥了一眼那个阴森角落里的几株“蚀灵草”,眼神冷得像冰。这玩意儿,跟他体内的“蚀”,绝对脱不了干系!这笔账,他记下了。
他挺了挺依旧疼得直抽抽的腰杆,朝着药圃门口,迎着陈通那挑剔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审视目光,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了过去。怀里的星纹草和那块冰凉的青铜片,紧贴着皮肉,一块滚烫,一块冰冷,像两块烙铁,也像两块最硬的垫脚石。
东边的天,终于撕开了一道灰白色的口子。夜再黑,也他娘的挡不住天亮。而他陆衍这条烂命,总算从这鬼门关里爬出来了半截。星纹草到手了!下面,就是那劳什子地脉石乳和离火镇封符了!管它龙潭虎穴,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