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余怀安盘坐在聚灵阵中央，三枚聚灵石在阵眼处泛着莹润的光。灵气如涓涓细流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却在靠近他身周三尺时突然分流——约莫三成灵气被那枚摆在膝前的虫卵悄然吸走。
卵壳上的金纹比半月前又繁复了几分，此刻正随着灵气的吞吐忽明忽暗。余怀安早已察觉这个异状，却故意没有多做什么。他缓缓收功，睁开眼时，恰好看见一缕灵气如烟雾般被虫卵吸入的瞬间。
“倒是比我还贪心。”他轻笑着戳了戳卵壳，触手温润如玉。自从有了这聚灵阵以后，这虫卵吸收灵气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但奇怪的是，聚灵阵的消耗反而比预期更少——仿佛周围的灵气在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主动涌来。
窗外传来更夫敲响寅时的梆子声。余怀安收起虫卵，起身，走出静室内，活动了下筋骨。晨光还未降临，灵植司内一片寂静，只有值夜的执事在廊下打着哈欠。
“总管今日起得早。”执事慌忙行礼。
“寒心藤工坊的日报呢？”
执事连忙从怀中取出玉简：“昨夜子时刚送来，损耗率又降了半成。”
余怀安接过玉简，借着灯笼的光快速浏览。自从全面开工以来，三个工坊的运转已逐渐步入正轨。赵清月改良了寒心藤的剥皮手法，侯明调整了腐骨花的阴干时间，就连最让人头疼的蚀骨草，在小四的严格把关下合格率也稳定在九成以上。
天光微亮时，他踏着晨霜来到工坊区。主洞外，王子明正带着几个弟子清点昨夜产出的灵肥。
“师兄！”王子明兴奋地挥舞着账册，“咱们存量突破两千罐了！”
余怀安接过账册扫了一眼：“按现在速度，月底能到两千五百罐？”
“只多不少！”王子明压低声音，“侯师兄那边新招的力士手特别快，昨天多产出三十斤腐骨花粉...”
余怀安点点头，径直走向原料仓库。推开厚重的铁木门，一股混杂着药草气息的凉意扑面而来。架子上整齐码放的灵瓶在晨光中泛着微光，角落里堆着新采收的蚀骨草种子——自从入冬前那次大规模采购后，小四又陆续补了三次货。
他伸手抚过标注“甲等”的木架，心中默算：五个组三个月用量约需四千五百罐，如今已备齐半数。等到开春新一批灵植成熟，原料压力就能缓解大半。
“总管。”赵清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发梢还沾着晨露，“东三区的寒心藤长势不错，再过十日就能采收第一批。”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孟青阳大步流星地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面生的执事。
“余师弟！”孟青阳笑容满面，“院长让我来看看进度。”
余怀安引着众人巡视工坊。经过主洞时，孟青阳特意检查了最新批次的灵肥，满意地捻着胡须：“产量比之前的还好。”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你囤了不少原料？”
“勉强够用到开春。”余怀安语气平淡，“各院都在抢购，小四跑断了腿才凑齐这些。”
孟青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备无患是好事。”转头对随行执事道，“去库房支两百灵石，给灵植司备用。”
冬日最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工坊屋顶。余怀安站在洞口，看着玄铁管道上凝结的冰凌渐渐融化。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计数着冬天剩余的时光。
正常巡查完以后，余怀安便向着灵植司走去，回到静室时，虫卵似乎感应到他的到来，金纹微微发亮。余怀安取出一颗白元果，汁液滴落的瞬间，卵壳内传来细微的“咔嚓”声——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纹出现在金纹交汇处。
他瞳孔微缩，随即恢复平静。工坊运转如常，原料储备充足，修为稳步提升...一切都按照计划推进着。但此刻，余怀安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储物袋里另一颗白元果，指腹感受着果实表面细微的纹路。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在灵植司的飞檐上挣扎了片刻，终于被暮色吞噬。黑夜降临前的寂静中，他仿佛听见了冰雪消融的细微声响——那是冬去春来的征兆。
时间如檐下滴落的雪水般悄然流逝。立春那日，灵植司的屋檐终日滴答作响，融化的雪水在青石板上汇成细流。余怀安正在静室调息，吐纳间忽然被一阵细微的“咔咔”声打断。他猛地睁眼，目光如电般射向聚灵阵中心——那枚沉寂多时的虫卵表面，此刻已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最宽处甚至能看到内里闪烁的金光。
金纹沿着裂缝闪烁，忽明忽暗，如同呼吸般有节奏。他下意识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及卵壳，整个外壳便如风化般碎成金粉。
一只拇指大小的金龟子抖动着湿漉漉的鞘翅，六只纤细的足肢紧紧扒住他的指腹。阳光下，它的甲壳呈现出奇异的流金色，上面天然形成的纹路与卵壳上的金纹如出一辙。
“贪吃鬼，可算舍得出来了。”余怀安轻笑一声，从储物袋中摸出颗白元果。小家伙立刻感应到什么似的，鞘翅“嗡”地展开，露出底下薄如蝉翼的透明飞膜。
果肉刚碾出汁液，金龟子便一头扎了进去。余怀安饶有兴致地看着它大快朵颐，甲壳上的金纹随着进食越来越亮。半颗果子下肚，这小东西竟打了个饱嗝，喷出一缕淡金色的雾气。
“倒是会享受。”余怀安戳了戳它圆滚滚的肚子，金龟子顺势抱住他的手指，亲昵地蹭了蹭。正当他想仔细检查这小家伙有何特异之处时，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总管！工坊那边——”
余怀安刚打开门缝，金龟子便“嗖”地从他指间溜走，化作一道金光窜出门外。他顾不得解释，急忙追出去，只见那道金影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最后稳稳落在一株特殊的白元果苗上。
那是他新培育的试验品。此刻枝头刚结出一颗青白色的幼果，金龟子正趴在上面，触角欢快地颤动。
“这......”匆匆赶来的执事瞪大眼睛。
余怀安抬手示意他噤声，缓步靠近观察。金龟子的足肢轻轻敲击果皮，发出奇特的“哒哒”声。更令人惊讶的是，那颗白元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
“把这片试验区暂时封闭。”余怀安低声道，“就说新苗需要隔离观察。”
执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看了眼那只诡异的金龟子，躬身退下。
与此同时，整颗果实吸食殆尽，最后连果皮都不剩。
余怀安在田垄边蹲下，与金龟子对视。小家伙歪了歪头，突然振翅飞到他肩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耳垂。
“你也太贪吃了。”余怀安轻笑一声，指尖轻抚金龟子的背甲。触手温热，能清晰感受到甲壳下传来的灵气波动。这小东西的食量远超想象，以前每幅画的没有孵化的时候倒是可以随便放在一个盒子里，现在孵化出来后，只怕普通的袋子也装不住它。
“看来秋收后得先去趟坊市，买个灵宠袋.......”余怀安喃喃自语，指尖轻抚金龟子的背甲。触手温热，隐约能感受到细微的灵气流转。这小东西显然不是普通灵宠，但具体有何异能，还需慢慢摸索。
夕阳西沉，将灵植司的飞檐镀上金边。余怀安站在试验田边，看着金龟子在新嫁接的植株间飞来飞去。每停留一处，那些灵植便会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远处传来弟子们收工的谈笑声，炊烟从食舍方向袅袅升起。余怀安摸了摸储物袋里剩下的白元果，突然觉得，或许该在静室旁边辟个小园子，专门种些灵果给它当口粮。否则以这小家伙的食量，怕是要把他的俸禄吃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