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老狐狸与小狐狸的交锋

他手中淡黄色的符纸，青光隐隐，灵力内蕴。

其上符纹线条流畅圆融，转折处不见丝毫滞涩，灵力节点饱满而稳定，整张符纸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充满生机的柔和灵光。

一阶一纹上品回春符！

当这张符箓出现在茅子恒视线中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茅子恒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他端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在无人察觉处微微泛白，杯中的茶水水面，以肉眼难辨的幅度轻轻一颤。

他眼底深处，那抹一直潜藏的温和欣赏，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愕，随即汹涌而起的是冰寒刺骨的忌惮与贪婪！

那贪婪如同深渊中的毒蛇，死死缠绕在那张散发着柔和灵光的符箓上。

回春符是他茅子恒最重要、最稳定的灵石来源之一！

他自己绘制一阶一纹上品回春符的成功率，也不过八成左右，这是数十年浸淫、拥有完整三纹传承的成果！

他能够绘制一阶一纹上品回春符都是多大年纪？似乎是三十岁的时候。

而眼前这个小子……才多大？接触符道才几天？竟然已经有了能够画出一阶一纹上品回春符的能力。

这绝非“流云笔”之功！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姬九天手中握有远超他茅子恒的、更高阶、更精妙的符道传承！

高阶符道传承——他梦寐以求、追寻半生而不可得的机缘。如果能够得到，足以让他突破眼前桎梏。

厅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檀香袅袅，灵泉潺潺，气氛凝滞如寒潭。

“好……”茅子恒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沙哑，他强行扯动嘴角，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却僵硬如面具，眼底再无半分暖意，只剩下幽深的寒潭，“好！好一张上品回春符！”

他放下茶杯，伸出手，动作看似自然，手指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姬九天恭敬地将符箓递上。

茅子恒接过符箓，指腹极其缓慢、轻柔地摩挲着符纸边缘，感受着其中纯粹生机。

他的目光低垂，落在那些流畅完美的符文线条上，专注得近乎贪婪。

“灵力流转圆融无碍，生机内蕴，符文结构稳固异常……”

他低声品评，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慢，像是在咀嚼，又像是在极力压抑，“尤其是这‘春霖化雨’的核心节点，衔接之精妙，灵力收束之精准……小友，你在回春符上的造诣，已登堂入室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钩，死死锁住姬九天的双眼：

“老夫浸淫符道数十载，自问在回春符上亦有几分薄名。

然观小友此符，其神韵之灵动，根基之深厚，竟隐隐让老夫想起当年在郡城‘万符阁’中，偶然得见的一部残缺古谱所载……

小友这份传承，非同凡响啊！不知……源自何方神圣？”

他刻意加重了“非同凡响”四字。

杀意！

浓烈的杀意！

尽管其掩藏在笑容和话语之下，但姬九天强大的灵魂感知太敏锐了，如同被冰针刺中，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凝若实质的冰冷杀机！

这老狐狸，只是一所怀疑，就按捺不住对高阶传承的贪婪。

姬九天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心脏狂跳。

他面上竭力维持着激动与惶恐，甚至浮现一丝茫然：

“大师……您过誉了，晚辈惶恐！哪有什么神圣传承？不过是得了三小姐赐笔，又在邬府挂单后，有了稳定材料，日日苦练所得。

或许是晚辈于此符天生契合些？毕竟我对其他基础符篆的感悟太差了点，最多能画出下品，有些甚至连入门都困难。

加上邬府三小姐恩德庇佑，运气好些罢了。”

他再次祭出“三小姐”和“邬府”这两面盾牌。

“至于大师提及的古谱……晚辈更是闻所未闻。”他脸上露出向往和遗憾，“若真有那般传承，晚辈何至于困守云澜？怕是早已……”他适时停住，摇了摇头。

“三小姐……邬府……”茅子恒口中无声咀嚼着，眼中翻腾的贪婪与杀意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岩浆，剧烈涌动挣扎，最终被一层更深的忌惮强行压下。

他不敢在明面上，动一个被邬家三小姐亲自赐笔、明确挂单庇护的符师。尽管这个符师的实力低微，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蝼蚁般简单。

挑衅邬家脸面，后果不堪设想！

茅子恒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自然”，只是眼底深处那点幽光，如同潜伏的毒蛇，冰冷而执着。

“呵呵，小友倒是自谦了。天赋、努力、贵人扶持，三者齐聚，实乃天眷！”

他哈哈一笑，仿佛刚才的试探从未发生，热情续茶，“既然小友对回春符感悟颇深，老夫便与你细说一番这符中‘枯荣相生’的意境把握，此乃提升符篆灵性之关键……”

接下来的时间，茅子恒的态度变得异常“慷慨”和“尽心”。

他不再试探传承，转而讲解回春符更深层次的符意精髓，甚至涉及了一些压箱底的独门技巧。

其讲解深入浅出，旁征博引，显示出深厚功底。

一个讲得“倾囊相授”，一个听得“如痴如醉”。

厅堂内，茶香袅袅，笑语晏晏。然而，无形的冰棱与暗流在无声碰撞。

姬九天全神贯注，精神力运转到极致，捕捉着对方每一个细微变化。

茅子恒则如同高明猎手，用甜美诱饵，耐心等待猎物放松警惕的瞬间。

日头西移，厅内光线柔和。

“……故而，这最后一笔‘回春引’，灵力需如春蚕吐丝，细而不断，方能引动天地间最精纯的一缕乙木生机。”

茅子恒结束讲解，润了润喉咙，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笑容。

“听大师一席话，真如拨云见日！晚辈今日所得，胜过往昔苦修数月！”

姬九天适时起身，满脸感激与振奋，深深一揖，“天色将晚，实在不敢再叨扰大师清修。晚辈这就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