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当初是这么教你剑法的吗？

姬灵看出了徒弟眼里的坚定，她有些好笑，随意往地上一躺，挑眉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你瞧师父如今，可是个连清洁术都施不出来的练气小废物呢。”

“那师父也是最厉害的练气！”十四眉头一皱，又不忍问道，“可是师父，您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

姬灵摇头，模糊地回忆道，“就记得当时被法阵埋了，然后又被人挖出来了，挖出来后就这样了。”

十四眼里闪过庆幸，埋就埋吧，活着就好。

师徒二人都很珍惜这重逢时刻，但两人都清楚，十四的虚影只是他陨落前留下的一抹神识罢了，撑不了多久也会消散。

于是两人只挑重点说。

十四惭愧道，“徒儿不孝，未能将师父的无影剑法发扬光大，几百年过去了，这无剑山庄就没一个能将此剑法完全练成的人。”

姬灵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尤其是从冷玉口中得知大多数弟子连第一层都悟不到的时候。

她隐约觉得不对劲，“这剑法也没有那么难吧？”

十四恨铁不成钢地说：“徒儿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就跟一群不识字的文盲一样！师父您瞧，您原本教我们时，就薄薄的一册，我担心他们学不会，直接又细化成了好几册，可他们就是学不会……”

他的虚影都快被气散了。

姬灵纳闷地看过去。

几秒之后，姬灵发出灵魂质问，“我当初是这么教你剑法的吗？”

十四一愣，“难道不是吗？”

对上姬灵平静的视线，那股被师父支配的恐惧忽然就冒了出来，十四顿时心虚，赶紧低头去看自己整理的秘籍……

片刻后，十四看着自己标错序号的秘籍陷入沉思。

姬灵扶额，嘴角抽了抽。

怪不得满山的弟子都学不会呢。

一上来就是最后万剑穿心的招式——谁特么能参悟透啊！

姬灵现在都开始怀疑，冷无泽他们拿着这倒装的秘籍还能参悟到第五层，这该是怎样的逆天天赋了？

十四终于意识到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老头儿此刻都不敢抬头去看姬灵的表情。

畏畏缩缩得很。

“好了好了，我会去跟小无泽说清楚的。”姬灵摆摆手，十四这才又欢天喜地地抬起头来，然后听到姬灵幽幽地问，“你不会就是因为记错了剑法才导致飞升失败最终陨落的吧？”

十四硬是将眼睛瞪圆了，“怎么可能！教别人能记错，可我是师父亲自教的，我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出错的啊！”

姬灵一顿，“那你为何陨落了？”

当年大战，她可是死死拖住那魔头，用尽全力将所有的人都推出了法阵。

她那些徒儿各个都是修真翘楚，只要好好修炼，飞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落个陨落的下场？！

姬灵皱眉，却听十四错愕地应她：“师父，您还不知道吗……飞升的天梯，在那场大战之后就断了。”

“断了？！”姬灵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这东西还能断呢？仙界没人来修吗？”

十四摇头，“这我等就不知了。”

“大战结束后立马就断了吗？”姬灵又问。

十四再次摇头，“是一点一点断的，那些飞升的前辈一开始还以为是雷劫劈断的，可后来就发现，天梯跟雷劫没关系……总之大概在三百年前，天梯就彻底消失了。”

姬灵表情逐渐凝重了。

三百年前……也就是大战五百年后。

竟然已经这么久了？

她呼出一口气，再看向十四时，表情已经有些失控，“所以不止是你，你的师兄弟们也已经……”

十四却摇头，“没呢师父，天梯断后六师兄就开始研制克制修为的丹药了，我就是单纯不信邪，强行突破引来了天劫这才……咳，也算是徒儿自找的了。”

姬灵：“……”

算了。

人都没了，骂了又有什么用。

姬灵又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云城是怎么回事？当年那可是魔物的地盘，大战也是在那爆发的，为何如今倒成了中州的核心了？”

十四放松地一笑，“师父无需担心，当年那处确实有庞大的魔气残留，几位师兄便去善后，挖出了好几块魔骨，以防万一，这些魔骨都分散开来，连我也不知道都被镇压在哪些地方。如今的云城，已经成了我们修士的地盘了。”

姬灵却还是感觉有些不安。

“也罢，不日我便会去云城，到时候我再亲自去看看。”姬灵无意识地捏了捏指尖。

十四又笑，“那太好了，十一师兄要是能见到师父，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姬灵便也露出个笑。

不知不觉，一炷香的时间就这样过去。

十四一边跟姬灵说起过往的一些事情，一边打量她的眉眼。

自他被捡回万灵宗时，他师父便是这般模样了。

如今他已陨落许久，他师父仍旧是这般模样。

真好。

愿师父，永世长生。

“师父。”十四露出个释怀的笑，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朝着姬灵磕了三个头，“时间到了，徒儿这就去了。”

颤颤巍巍的身影好似随时会消散，她想扶，却根本碰不到。

姬灵便又收回了手。

不待十四起身，姬灵便似有所感地微微仰头，下一刻，有风将她包裹，携着她一缕发丝与周围的竹叶共舞。

是欢喜，也是告别。

风止林静，再回神，手里还是那块平平无奇的木牌，臂弯里的器灵也仍在呼呼大睡。

姬灵缓缓将那木牌放了回去，折返途中，她遇上了守在竹林入口的大长老。

大长老神情有些悲哀，俨然是感受到了木牌中那缕神识的消散。

姬灵瞧了他几眼，忽然道，“你的脸，是照着你师父变的吧。”

大长老一顿，又点点头，眼神里有几分怀念，“这是当年师父见我自暴自弃时，教我解闷的小法术。”

话音落下，他拂袖而过，那张脸又变回了他自己的模样。

姬灵没说什么，只是慈爱地拍了拍他肩膀，又道，“走吧，去找小无泽。”

大长老一顿，“找他作何？”

姬灵抹了把脸，语气幽幽，“去看看你师父留下来的盗版秘籍。”

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