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基大典结束后的第七个黄昏，东方傲独自来到昆仑瑶池。
夕阳将池水染成金红色，远处的雪山倒映其中，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他脱下战靴，赤足踏入冰冷的池水，如意棍横放在岸边青石上。水面泛起涟漪，惊起几只饮水的仙鹤。
“你迟到了三日。”
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东方傲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水中突然多出的那道倩影，高挑的身姿，如瀑的粉法，还有那柄标志性的龙凤神剑。
“南疆战事刚平。”他轻声道，“李封又…”
一双玉手突然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赵紫璃将脸贴在他背上：“我不在乎理由。”
东方傲转身，终于看清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赵紫璃今日未施粉黛，眉间一点朱砂却衬得肌肤如雪。她穿着简单得白色剑袍，腰间束得东方傲当年送的那条紫金腰带。
“看什么？”赵紫璃挑眉。
“看你。”东方傲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花瓣，“比上次瘦了。”
赵紫璃拍开他的手：“少来。听说长乐公主在登基大典上献舞？我这个做嫂子的都没见过小姑子跳舞。”
东方傲失笑：“雪儿那丫头若听见你自称嫂子…”
“怎么？”赵紫璃突然逼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傲来王这是想赖账？”她指尖点在她胸口，“不知道当年是谁在青丘山，把我按在九尾狐的洞府里说…”
东方傲一把捂住她的嘴，耳根发红：“我的姑奶奶，这里是瑶池！有…有耳目的。”
赵紫璃眼中闪过狡黠，突然舔了下他的手掌。东方傲如触电般缩手，她却已大笑着跃至池中央，龙凤神剑出鞘带起漫天水花：“来！让我看看你这半年来长进了没有！”
剑光如练，刹那间刺到眼前。东方傲身形暴退，如意棍自动飞入手中。“铛”的一声，棍剑相击，冲击波震得瑶池水面凹陷一个巨大漩涡。
“一见面就打？”东方傲格开第二剑，脚下水面结出冰莲借力。
赵紫璃剑势如虹：“打赢了才配说话！”
她剑锋突然转向天际，引动九天弱水倾泻而下。那不是普通的水流，每一滴都重若千钧，足以击穿山岳。东方傲不敢怠慢，左手持如意棍舞成金色光幕，右手掐诀使出‘移星换斗’施展开来，将弱水尽数反弹。
水幕中，赵紫璃身影突然模糊。东方傲心头警兆骤生，急速侧身，一道剑光擦着咽喉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第一日。”赵紫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输一招。”
东方傲抹去颈间血迹，笑了：“方才那招‘弱水三千’，是跟东海龙王那个老泥鳅学的？”
“猜错了！”赵紫璃真身突然从水下窜出，剑锋直取他下盘，“是偷看你练棍时自创的！”
东方傲纵身跃起，如意棍突然伸长，点在远处山峰借力翻滚。他在空中掐诀，喝道：“雷来！”
九雷罡风应召而至，裹挟着雷霆劈向赵紫璃。她不避不闪，龙凤神剑交叉胸前，竟将雷电尽数吸收。剑身龙纹亮起，一条雷龙咆哮而出！
“轰——”
雷龙与如意棍相撞，爆炸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昆仑山巅。观战的神仙妖兽纷纷退避，生怕被余波波及。
烟尘散去，赵紫璃持剑而立，发簪不知何时断裂，粉发如瀑垂下。东方傲的袖袍破碎，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
“平手。”东方傲收起棍子。
赵紫璃却摇头：“继续。”
这一战，便是三日。
第二日正午，他们在云海上论剑。赵紫璃剑尖挑起晨露化为冰凤，东方傲棍扫晚霞凝成火龙。冰火交织间，二人身影时隐时现，从生死相搏渐渐变成默契共舞。
第三日黎明，他们在雪山之巅比试道法。赵紫璃施展“百鸟朝凤”，千万只火焰幻化的灵禽铺天盖地；东方傲以“法天相地”应对，万丈金身屹立天地间。最终百鸟归巢般融入金身，化作他战甲上的浮雕。
日落时分，精疲力尽的二人躺在瑶池边的草地上，赵紫璃头枕在东方傲腿上，任他把玩自己散落的长发。
“累吗？”她问。
东方傲摇头，指尖凝出一缕金光，为她梳理打结的发丝：“比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轻松多了。”
赵紫璃突然翻身坐起，认真道：“跟我回妖族吧。”
东方傲动作一顿。
“李封已经不是当年的李封了。”赵紫璃抓住他的手，“我能感受到，他体内的那条蛟龙正在吞噬他的人性。早晚有一天…”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走。”东方傲望向长安方向，“若李封彻底化龙，首当其冲的就是百姓。”
赵紫璃眼中泛起水光：“这天下苍生与你何干？为什么你就不能自私这一次？”她声音哽咽，“你心里装着九州万方…可我心里只装着一个你。”
东方傲无言一对，只能将她拥入怀中。良久，他忽然拿起如意棍，对着漫天云霞挥毫泼墨。棍风过处，云层被刻画出遒劲有力的金色文字：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赵紫璃怔怔看着这篇《洛神赋》在云海中逐渐成形，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混元大罗金仙的法则之力，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她轻声念着，眼泪终于落下，“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东方傲写完最后一笔，云海文字绽放出耀眼光芒，竟凝结不散。他丢开如意棍，捧起赵紫璃的脸：“来世若有缘分……”
“我只想今生，不想来世！”赵紫璃厉声打断，“今生今世我只想与你一起！”
二人唇齿相接的瞬间，瑶池水无风自动，升起一道水幕将外界隔绝。水幕内春光无限，水幕外云书璀璨。
……
月升时分，赵紫璃伏在东方傲胸前，指尖在他心口画圈：“杨华说，李封派使者到妖族提亲了。”
东方傲猛地坐起：“什么！”
“放心。”赵紫璃冷笑，“我让他带话回去，等李封长出龙角再来提亲不迟。”
东方傲却眉头紧锁：“不对劲…李封明知你我的关系…”
“因为他需要纯血龙族的助力。”杨华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这位护道人现出身形，银发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圣女已查明，李封得到的化龙秘法有缺陷，需要与真龙血脉交合才能不全。”
东方傲瞬间想通关键：“所以他先打西域化龙池的注意，现在又…”
“不仅如此。”杨华单膝跪地，罕见地行了臣礼，“圣女，刚收到急报，十万大山地镇龙碑碎了七块。蛟龙一族正在集结，恐怕…”
赵紫璃面色陡变：“它们想救出被镇压地蛟龙老祖！”
东方傲迅速穿戴整齐，如意棍在手：“必须阻止李封与蛟龙一族联手。”他犹豫片刻，看向赵紫璃，“你…”
“我回妖族备战。”赵紫璃已恢复妖族圣女地威严，“若镇龙碑全碎，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族。”
东方傲点头，突然将她拉入怀中深深一吻：“保重。”
“你也是。”赵紫璃推开他，转身时眼中泪光闪烁，“记住，若你死了，我立刻嫁给李封，然后亲手阉了他。”
东方傲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哽咽。他看着赵紫璃与杨华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这才转向长安方向，面色逐渐凝重。
云海之上，《洛神赋》的金色文字依然闪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法圆满的故事。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女儿情》——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