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一般小年轻,“马大本事”的老婆这么一闹,早就怂了、蔫儿了,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谁好意思跟泼妇吵架?
可是赵华北恰恰相反,他早就料到妇女的反应,甚至期待这一刻。
她越是凶蛮不讲道理,这钱反而越是好要。
反过来,她要是哭哭啼啼装可怜,赵华北还怕狠不下心来呢。
赵华北后退一步,插起了胳膊,笑呵呵地看着“马大本事”的老婆表演。
那妇女像母夜叉孙二娘,“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赵华北的鼻子大骂:
“你们赵家人有没有良心?要不是给你家送货,我男人能压断腿?你知道俺受了多大的罪?啊?
“都残废了,你们一分钱不赔,还找到家里来要钱,有你们这样的吗?我告诉你,一分钱都没有!
“不但没有钱,过几天我还要找你们要钱,赔医药费!赔营养费!赔俺男人‘受罪费’!不给钱我就告你去,看谁狠……”
屋里这么一闹,声音传出老远。
外面的村民听到了,迅速聚拢来看热闹,大都是村口乘凉赶来的众人。
那揭露“马大本事”的老头一看眼前这形势,赶紧装好人、当“和事佬”:
“这是咋了?咋吵起来了?”
“马大本事”的老婆像见到了亲人一般,指着赵华北博同情:
“老少爷们儿来得正好,给俺评评理。他是赵庄的,俺男人就是给他家送货压断了腿。
“他不赔钱算了,还过来找俺要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骑在人家头上拉屎撒尿吗?
“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砖头叔,你给评评理,有这样的吗?啊?”
老头呵呵讪笑。
其实“马大本事”的老婆刚说完赵华北的真实身份,那老头和其他人就已经惊到了。
都以为赵华北是“公家人”、扶贫办的,原来是追责要钱的。
也就是说,他们刚才对赵华北说的那些话都成了潜在的证据。
老头等人都看赵华北,心说这小人看着年龄不大,咋这么多心眼子?
还说是“扶贫办”的,他怎么想到冒充“扶贫办”呢?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还有“扶贫办”这么个机构。
还说有2万块扶贫款!
要不是那2万块钱,我也不会说“马大本事”的坏话。
这小子会不会把我们供出去?
可千万别!“马大本事”的婆娘蛮不讲理,惹不起。
老头好几次偷瞄赵华北,好在赵华北乐呵呵的,不急不躁,也丝毫没有要供出他们的意思。
老头就假装不认识赵华北,附和着“马大本事”的老婆和气地“质问”赵华北。实际上他内心偏向赵华北,以防赵华北揭穿他们:
“你这孩子,她说的有道理啊,你也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你的理,天大也大不过理去,是不是?”
赵华北态度和气,不疾不徐:“老先生、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我年龄小,但我是个讲理的人。
“这么回事。我家赵庄的,在村口开个家具厂。
“前段时间要送货,就雇‘马大本事’当司机。开的是我家的车,我家给加的油,送到地方连卸货都不让马叔动手。
“运送一趟,说好的给280块钱,还签了合同,协议我也带来了。
“我爸知道马叔爱喝酒,特意嘱咐他,送货不能喝酒。千叮咛万嘱咐,还特意写到协议中给他签字确认。
“可是马叔偏偏就喝了酒,结果出事了,一车的货全都毁了,我家的车也毁了。直接损失一二十万,现在我家欠了一屁股债。
“出事之后,我爸大病一场、卧床不起,我妈愁的头发都白了。
“我妹妹今年该上高中,就因为这事,出去打工挣钱还债去了。
“我自己今年考上的大学,学费都不知道该去哪凑去,恐怕也上不成。
“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咱马集是个讲理的地方,老少爷们儿也都是讲理的人,你们说说看,马叔喝酒醉驾出的事,他该不该负责?这个钱他该不该赔?
“出事之后,我爸到医院看望马叔,还没提赔钱的事,好家伙,他这顿哭啊!
“他说出事以后,老婆卷钱跑了,老娘食道癌晚期。我爸可怜他,不但没提让他赔钱,还另外给他200块让他买营养品。
“我爸对他够意思了吧?可是大家看看,他老婆跑了吗?他老娘有病吗?
“你们再看看,我家吃的是面条,他家吃的什么?大鱼大肉,还有好酒!
“再看看他儿子,一双鞋就几百块,我自己想都不敢想。我家都快愁死了,他们过得跟神仙一样。
“这还不算,我家对他家这么好,可是他家没有一个人知道感恩,还说我家都是傻子!好骗!这是人话吗?
“你们没进来的时候马婶还说了,过几天还要找我家要钱,要赔他们家医药费、营养费、‘受罪费’。
“咋地?我雇他送货是雇了个阎王爷回来吗?你们大家伙儿都给评评理,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马叔,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句话,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该不该承担责任、该不该赔钱?说!”
“……”“马大本事”坐在轮椅上,被怼得脸红脖子粗。
当着父老乡亲的面,脸实在没地方搁。
可他老婆就蛮不讲理、只会耍横,指着赵华北跳脚撒泼:“别管责任是谁的,俺家的腿断了,受罪的是俺,叫俺赔钱没门!”
“马婶,你得讲理啊!”
“讲什么理?没钱就是理!腿断了就是理!你能把俺怎么样?
“有本事你把我家房子点了,拿刀把俺一家三口剁了?再不然你到法院告我们去,去啊?”
“马大本事”的老婆跳着脚的数落,恨不得跳到赵华北的脸上。
赵华北连连后退着,冲着看热闹的乡亲们摊手:“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你们都听到了吧,就这么不讲理!”
那妇女越跳越凶,指着赵华北的鼻子撒泼:“就不讲理怎么了?就不讲理怎么了?你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我讹死你!”
赵华北一个劲地摇头:“马婶,当着乡里乡亲的面,你就不要点脸吗?你不怕我去找村长说理吗?”
妇女不屑地“嘁”了一声:“别说村长,你找乡长、县长、市长、高官,你找联合国秘书长安南我也不怕你!去找啊?!”
她是真不要脸、真能撒泼。
不光赵华北,所有围观的人都纷纷摇头。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通。
可是碰上这样无赖的人你能怎么样?
别说你冒充扶贫办的,就算你冒充联合国的,也别想从“马大本事”家要走一分钱。
乡亲们甚至都同情赵华北了。
哪知道,赵华北讲理讲不通,竟然呵呵笑了:“马婶啊,是你自己不讲理的,你要是这样,那可怪不得我了?”
那妇女翻着眼睛挑衅:“你能咋地?能吃了我?”
“我当然吃不了你,不过我会打几个电话,有人能治你!”
赵华北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打电话之前先连蒙带骗还吓唬人:
“第一个电话,我要打电话报警,举报‘马大本事’酒驾。
“反正到医院检查的时候都留下了化验单,就看交警队抓不抓他吧。
“只要把他抓进去,我保他没有三万五万出不来!”
马大本事和他老婆一听,顿时有点慌张。
他们敢欺负赵华北,哪跟跟警察对着干?
“第二个电话,我要打给木兰一高和教育局。你儿子不是考上木兰一高了吗?我举报你们家是欠钱不还的老赖,看一高还要不要你儿子?
“我顺便再告诉你,你听说过木兰“二马”吗?老爹叫马建国,儿子叫马见青。
“虽然和你们一样也姓马,但人家是在‘道’上混的。
“马见青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一个电话,保证你儿子上了高中天天挨揍,不信他妈的试试!
“还有第三个电话,我要打给电视台的记者。木兰电视台有个记者叫赵千里你们都听说过吧?那是我哥。他叫赵千里,我叫赵华北。
“只要我的电话打出去,他扛着摄像机就来,保你们一家三口都上电视。
“尤其你儿子马达,我要让你儿子好好出名,让整个木兰市天天戳他的脊梁骨,上了大学都找不到工作。
“还有,你家不是在马集小学里面租学校的房子开着小卖铺吗?我哥一句话,保证你的店开不下去,校长敢让你开,我保证他立马下台。
“治你们这些不讲理、不要脸的无赖,我有的办法!”
赵华北越说越狠,随即拨打第一个电话报警:“1、1……”
“你敢!”
没等赵华北按下“0”字,“马大本事”的老婆疯了一般。
她根本无从分辨赵华北所说是真是假,怕“马大本事”被抓入狱,更怕影响儿子马达的前途,扑过来就抢手机,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爬起来还要去抢,却被他儿子马达抱住了:“妈,你干什么?!”
那妇女像个狗熊一样挣扎,马达死死抱住她就是不撒手。
“闹够了没有?!”
坐在轮椅上的“马大本事”端起桌子上盛鸡肉的盆子“啪嗒”摔在地上,怒吼他的老婆。
他老婆“掌控”局面的时候,不需要他“出头”,眼看着要失控了,他要蹲监、儿子失学还要挨揍,他就只能出面了。
随即满脸尴尬地向赵华北服软:“别打电话孩子,我赔钱!我赔钱还不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