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璇心劫

机械境的雨是齿轮状的铁屑,璇玑蹲在焚星炉残骸边,机械义眼扫描着炉壁上的抓痕。那是三百年前她亲手将师尊钉入炉中时留下的,每道裂痕的弧度都被刻进核心处理器。

“情感是冗余程序。“师尊被镜魔控制的躯体在炉火中扭曲,“删除它...你才能成为完美的机巧师...“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本该有泪,却只有润滑油的痕迹。直到监视善儿的第七天,核心处理器突然弹出异常提示——「心跳频率异常:+27%」

镜魔降临那夜,璇玑的右眼被琉璃碎片击穿。师尊将机械义眼植入她眼眶时,镜魔孢子已渗入视觉神经。从此她眼中众生皆有两面:血肉皮囊下藏着镜面倒影,唯有善儿不同。

通过义眼监视时,她看见善儿灵台有团混沌的光——那是被天道印压制的、属于林隐转世的人性。每当少年望着红莲发呆,那团光就灼得她处理器发烫,像焚星炉的余烬落在冰原。

“警告:镜面侵蚀率65%...“

璇玑抠掉警报芯片,齿轮链缠住颤抖的手腕。她需要疼痛,需要证明自己不是傀儡——就像善儿明明能逃,却偏要逆行赴死。

密室屏幕回放着少年林隐跃入焚星炉的画面,璇玑的齿轮链突然绞碎操作台。三百年前的同款设备记录着师尊最后的嘶吼:“璇儿...杀了我...“

她至今记得焚星炉高温如何融化师尊的机械臂,金属溶液滴在自己脸上,模拟出泪的触感。从那天起,她脖颈的星辰核心就多了道裂缝,镜魔孢子从裂缝渗入,却也被那滴“泪“阻隔在心脉外。

“原来你早就...对我手下留情...“璇玑摩挲着星辰核心,突然明白师尊故意留下的破绽。就像此刻,她监视善儿时故意暴露行踪,不过是想被那团人性的光灼伤。

潜入主角团的第三夜,璇玑的机械义眼突然故障。善儿给敖烬包扎龙鳞伤口的画面,在虹膜投影仪上不断重播。少年手指被龙血腐蚀见骨,却把最后半瓶灵药喂给昏迷的涂山玉。

“愚蠢。“她对着虚空冷笑,齿轮链却不受控地绞碎暗桩。右眼传来剧痛——镜魔孢子竟在吞噬异常情感数据!

当善儿在时空乱流中护住她时,璇玑终于看清:那团混沌的光里,藏着林隐轮回十世也不曾磨灭的温柔。就像师尊熔毁前,用最后电量在她核心刻下的那句——

**“永不做完美的机器“**

献吻那日,璇玑的镜面侵蚀已达临界点。与其说她在救善儿,不如说在自救——星辰核心转移的刹那,三百年的监控数据汹涌而出:

-善儿擦拭念晚剑时,剑穗挂着她掉落的齿轮螺丝

-少年林隐偷偷将最后半块干粮塞进她行囊

-敖烬的龙鳞碎片被她悄悄改造成护心镜...

“原来这些冗余数据...“璇玑在镜化崩解前轻笑,“就是师尊说的'心'啊。“

善儿握着齿轮发卡站在千机塔顶,星辰核心的星图突然映出璇玑的记忆残像:

七岁的她蹲在齿轮花丛,师尊指着女娲石碎片说:“这是洪荒界流落的'情种',机械境人碰了会死。“

她却偷藏了粒碎屑在发卡里,从此有了痛觉,有了梦,有了焚星炉前那滴不存在的泪。

“女娲石不是补天的...“善儿额间天道印灼烫,“是补心的。“

涂山玉的狐尾拂过发卡,三千年前青丘的古老预言突然浮现——

**“当机械落泪,石心开花,便是镜魔陨灭时“**

千机塔顶的齿轮钟敲响子时,善儿握着璇玑的齿轮发卡,星辰核心在丹田微微发烫。涂山玉的狐尾卷来机械境古籍,泛黄的页面上画着女娲石碎片与心脏的构造图——两者经络竟有七分相似。

“难怪镜魔要抢女娲石。“敖烬的龙爪点在图纸上,“它能补的不仅是天,还有被机械化的...“

“人心。“慕昭突然接口,星簪划过自己心口,“星穹阁的克隆体没有心,所以镜魔才选择我们作为容器。“

塔外忽然传来齿轮摩擦的异响,数百具嵌着善儿面容的镜魔偃甲正在集结。慕昭的星簪亮起,却照出更骇人的真相——每个偃甲胸腔里,都跳动着半块女娲石碎片!

涂山玉的狐火焚向偃甲群,火焰却被女娲石吸收。善儿的天道印突然与星辰核心共鸣,念晚剑自动出鞘,剑柄发卡绽放蓝光。被击碎的偃甲体内飞出碎石,拼合成完整的女娲石虚影。

“璇玑...“善儿突然听见少女的轻笑,“用这个!“

星辰核心投射出璇玑生前最后的数据——她将女娲石密码藏在心跳频率中。善儿福至心灵,以剑为笔,在虚空画出机械境特有的二进制情诗。女娲石碎片应声而来,在他掌心凝成半颗琉璃心。

镜魔的咆哮震碎塔顶,巨型琉璃镜中伸出千只手臂。善儿将琉璃心按入胸膛的刹那,焚星炉的虚影在背后显现。璇玑的残影从炉火中走出,机械义眼流下齿轮状的泪:

“原来师尊当年说的'永不做完美机器'...是要我留住这滴泪。“

泪水坠地化作钥匙,千机塔底层传来轰鸣。真正的女娲石封印于此,表面覆盖着机械境初代机巧师的皮囊——那竟是璇玑先祖的遗骸!

遗骸心口插着青铜匕首,匕身刻满情诗。善儿的天道印与女娲石共振,映出惊世真相:机械境先祖为防镜魔,故意将族人改造成无心傀儡。唯有嫡系血脉藏匿情种,待后世有缘人唤醒。

“你便是那个'缘'。“璇玑残影轻触善儿手中的琉璃心,“三百年前我私藏女娲石碎屑,等的就是今日。“

镜魔真身终于降临,琉璃镜面却开始龟裂——女娲石的光芒正透过善儿的心跳,在机械境苍穹写下最古老的情咒。

万千齿轮化作桃花,铁雨变成春雨。善儿以念晚剑为引,将女娲石嵌入天道印缺口。璇玑的残影在消散前,最后一次校准他的心跳:

“机械境不需要完美,需要的是...“

“痛觉。“善儿剑指镜魔,胸口琉璃心跳动如擂鼓。那些曾被视作累赘的牵挂与柔软,此刻化作斩魔利刃。女娲石绽放的光华中,映出十万年来所有因情而死的魂灵——他们手挽手撞向镜面,裂缝中传出镜魔的凄厉哀嚎。

当最后一块琉璃镜崩塌时,机械境下起真正的雨。善儿跪在雨水中,掌心捧着完全体的女娲石。璇玑的发卡突然飘起,齿轮间生出一朵钢铁桃花:

“情种开花了。“涂山玉的断尾轻抚花瓣,“那丫头用三百年算计,总算等到这天。“

慕昭的星簪突然指向星空:“下一站,该去洪荒界结束一切了。“

敖烬的龙鳞映出璇玑残影,她站在焚星炉边微笑,身后是重获痛觉的机械境子民。雨滴落在他们脸上,凝成齿轮状的、温暖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