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负责记账的一直是周锐。
自打他把自己在铁炉坊的遭遇说出来后。
叔父就更是对周锐放心，少年这才敢挪用家里的钱财去买私铁。
家里的铁料还剩下四十多斤，周锐便把私铁藏在炭仓内。
每当要用铁的时候就与官铁混在一起，免得叔父起疑。
周锐看着铁料在高温下互相粘结。
见表面出现焦黑的脱落物，随即将其取出锻打。
在高温下通过捶击挤出铁中的杂质与炉渣。
正是因为人在提升自我的过程中和这生铁一样。
要不断的接受磨练，才能褪去身上的缺点。
所以铁匠行话中的锻炼一词同样适用在人身上。
经过这几日的工作，周锐很快就意识到了提升铭文能力的方式。
这铭文就像是嘴刁的食客。
吃过了珍馐就会立马忘记野菜饭食的滋味。
镰刀、锄头那一类的简易农具已经很难再让它提升经验。
只有尝试斧头、凿子、锯条这一类对工艺要求较高的器具。
才能快速提升铭文的能力。
“锐儿，今天继续打制斧头吗？”
少年点点头，虽然他很想尝试一些高难度的器物。
可拿到市上去卖很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
毕竟打铁不像是打鱼打猎，偶有那么几回有大收获。
可以说是老天爷垂青，赏赐给自己的。
铁匠的手艺向来是父辈相传。
独门绝学绝不会轻易外传。
顶多在加入行会后，有几个正冶的老师傅点拨一二。
真正能拿来吃饭的手艺怎会轻易教给外人。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一话就是这么来的。
周锐昨日在铁炉坊验货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要是在这个关节眼上继续出头，怕是要被行会的人当成眼中钉了。
“先把家里的铁料用完，炉渣也回火打点小件货。
到时候一次性买齐两个月的铁料。
日后就不用担心官铁司的人刁难了。”
有了铭文的加持，铁料的杂质三两下就被周锐去除的差不多。
只是叔父脸上虽挂着笑容，眉宇间却渗出一丝忧虑。
“光有铁料可不够啊。
如果真要每天都打制像斧头那样的器物。
上好的钢材也必不可少。
现成的钢材都在行会的手里。
只有大型铁匠铺才有多余的炉子自己制钢。
我们平日里能拿到钢料都是从官铁司高价买来的边角料。”
这也是为什么前些日子周家大晚上还得继续工作。
官铁司售卖的钢料大多与柔铁混杂在一起。
得先进行处理之后才能拿来锻造。
“这倒也是，咱们平日里只能用包钢法。
裹上碳粉后加热要好几天才能产出钢料。
咱家就一个炉子，只拿来制钢太浪费时间了。”
周锐思来想去，意识到从缴上纳银到脱贫之间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没有行会的支撑，周家好比离岸的孤舟。
遇上稍微大一点的风浪就有可能一蹶不振，彻底翻不了身。
加入行会，同行之间相互扶持不说。
还有机会接到价钱更高的订单。
周锐这一身的手艺才能有用武之地！
“要是有什么可以加快炼钢的技术就好了。”
忽然间，少年想起了昨夜助他分清材料质地的铭文。
【能力：习得制法、可明晰质地、仿制九成近似】
如果这项技能对于铁料都能生效。
那么周锐莫非也能得到钢材的制法？
少年取出家里所剩无几的钢材。
好似盲人摸象那般，细细的用手指感受上面的纹路。
【翻火炼钢：以软铁入于铁釜，添木炭，加火鼓风炒之……】
【熟铁渐硬，颜色乌亮，即为成钢。……反复加炭，则成极刚之物。】
铭文在自己的眼中乍现。
成了！
不同于小作坊常用的包炭法。
翻火炼钢这一技术可以加快熟铁变为钢料的过程。
虽然控制不好温度极有可能导致钢料失去韧性。
但对于控火有方的周锐而言，又岂是难事？
“叔父，我好像悟了快速制钢的技术。”
周启文心中一惊，不知侄儿此话从何而来。
前些日子，周锐轻而易举的掌握了他磨练多年的技艺。
打出的铁器已和大工坊的师傅不相上下。
今儿又说自己凭空领悟了制钢的技艺。
难道锐儿中邪了？
不对不对，肯定是祖师爷显灵，照顾咱们周家呢。
反正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叔父二人说干就干。
炉子在风箱的帮助下很快冒出炙热的红白色。
反复翻动铁料，热量一点点剥落表面的碳灰。
“叔父，您让一下。”
只见周锐亲自踩动风箱，确保火色始终保持在橘红色。
生铁、熟铁以及钢材的区别就在含碳的量。
铁质越纯，材料越软。
介于生与熟之间的铁因为硬度适中，才被称为钢。
少年迅速抽出铁块，通过锻打去除杂质。
顺便通过捶打的手感确认材料的软硬。
每一次入火加热，他都会翻动铁块，使其受热均匀。
少年缺乏经验，只能通过自己的眼力和铭文来确认铁料的碳量。
有那么一瞬间。
周锐仿佛感受到了有无数双手与自己的手重叠。
前人用血汗反复浇筑的技艺，总算在他的身上开出了结果。
翻火炼钢，融合了炒钢和渗碳两种技法。
周锐巧妙的利用自身对火温的把控，让碳稳定在铁料内扩散。
让生铁的外部变为熟铁，内部仍旧保持一定的碳量。
无需在练成钢材后，夹入熟铁进行叠打。
自身在翻火的过程中已经形成了一块外韧内锋的上好钢料。
火炉中铁色乌亮，火星四溅。
“难道说，你要直接把生铁料子制成斧子？”
叔父从未见过这种打造的技术。
要是让行会里的人看见，必定认为周锐使的是旁门左道。
少年点点头，跳过制钢的步骤，直接开坯。
通过反复的锤炼赋予铁胚形状。
随着淬火水汽迸发出的尖锐鸣声，又一把手斧崭新出厂。
叔父接过打好的铁器，细细地端详每一处细节。
凿出的断面呈亮白针晶，不只是锋刃部位。
整一把斧头的内部都是结实的钢料！
从生铁除杂到淬火，整个工序用时不过半个时辰。
甚至要比昨日打得还快！
周启文神情凝重。
这个火炉前的少年，背影竟有几分神似家中被称为鬼才的祖父。
【专精：打铁（小有所成）】
【经验：（32/100）】
【能力：塑铁如泥、淬火十有八九能成、控火有方、百炼成钢】
看着多出来的一个词条，周锐心中甚是兴奋。
不曾料想，打铁和识物这两项专精，竟然可以相互成就。
识物帮助周锐领悟更为高深的制器技法。
打铁则可以体现成果，快速提升自己的经验。
哪怕是不曾见过制法的稀奇铁器。
只消在表面摸上两下，心底自会领悟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