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中式教育
- 晋贼,从兰亭开始君临天下
- 玖玖柒柒扒扒
- 2431字
- 2025-05-30 02:56:18
工房的榆木门轴吱呀转动时,刨花木屑如细雪般扬起,混着松脂与桐油的气味扑面而来。
入了工房,见里面数名孩童在刨削木材,制作工件,王凝之眉头皱起。
雇佣童工……在这个时代确实称不上犯法。
“都停下。”
公输筹拍了拍手,刨刀刮木的沙沙声戛然而止。孩童们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王凝之。
锦衣华服,腰缠玉带,这种排场的人在这小院中可不多见。
“都过来。”
孩童们纷纷放下手中工具,朝着二人的方向聚集而去。
公输筹将身边的王凝之让了出来,介绍道:
“这位是丹徒县令王大人。”
众孩童面面相觑。
县令,似乎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公输筹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尴尬,他“咳”了一声
“还不见礼?”
“周贺,见过县令大人。”
年纪最长的一个少年最先反应了过来,赶忙拱手一揖。
其他年纪较小的孩童也是有样学样,稀稀拉拉的作揖行礼。
“蔡裕,见过县令大人。”
“段锐,见过县令大人。”
“……”
“秋丫,见过县令大人。”
公输筹看着那个作揖行礼的羊角辫小姑娘,忍不住扶额。
“秋丫,女子右手覆左手,我教过你的。”
小姑娘脸色涨红,慌乱将双手互换,又行了一礼。
王凝之哈哈一笑。
“无妨,无妨,稚子何需苛礼。”
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罢,他也对着诸位孩童拱手一揖,郑重道:
“琅琊王氏,讳凝之,字叔平,见过诸位。”
输筹的眉峰不易察觉地蹙了蹙。
士族子弟何须向孩童行礼?
不过他也未来的及阻止,自己就当没看到就是。
互相见礼过后,王凝之目光扫向那个名叫段锐的男童。
此子五官与一般汉人倒没什么不同,就是一头棕发极为惹眼。
不过王凝之注意到他倒不是因为段锐的长相,棕发在晋朝并不犯法,毕竟晋明帝司马绍也是个黄须儿。
就是此子真有胡人血统,民族之间的矛盾与这才七八岁的孩子也并无关系。
王凝之注意到他,只是因为那只往袖管里缩的右手,指缝间漏出的红痕格外刺眼。
“将手伸出来我看看。”
段锐怯怯地瞟了公输筹一眼,见其并未反应,这才将手伸了出去。
八岁孩童手心因为充血而通红,袖口下露出的半截手臂,淤青一片。
“将袖口挽起。”王凝之又扫向周围其他孩童,“你们也是。”
众孩童虽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县令大人发话,他们也只能照做。
他们的动作很慢,挽起袖子的过程中,不断地龇牙咧嘴。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双臂展露了出来,青紫色的鞭痕如蛛网般交错在几个孩子的手臂之上,一寸完好的皮肤也难以寻觅。
王凝之目光中闪过一抹愠色。
“这是你打的?”
他冷眼瞧着公输筹。
公输筹坦然颔首:
“是。”
“你还敢承认?”王凝之差点被气笑了,他指着公输筹的鼻子,斥道:“你还说你没有刑虐孩童!以为本官不敢办了你吗?”
面对王凝之的指责,公输筹一脸茫然。
“大人,此话何意?”
王凝之指着那些孩童手臂上的伤痕,怒道:
“你告诉本官,这些孩童犯了何罪,要被你殴打至此?”
前世身为孤儿的王凝之,对所谓虐待再了解不过,对此更是深恶痛绝。
公输筹眉头一皱。
“大人,这是在下家事。”
淡漠的语气,无所谓的态度,一段不好的记忆涌上王凝之心头,刻骨铭心的怒火直冲他天灵盖。
他红着双眼,上前两步,死死揪住公输筹的衣领。
“本官乃丹徒县令,这里是本官治下,没有什么公事私事之分,懂吗?”
公输筹脸色涨的紫红,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看着瘦瘦弱弱的丹徒县令,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放开我师父。”
“县令大人,我师父是好人。”
一道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众孩童纷纷上前,想要将王凝之与公输筹分开,有些揪着王凝之的衣角,有些则是抱住他的大腿,那个叫段锐的孩童,心急之下,更是朝着王凝之的小腿一口咬下。
“嘶!”
王凝之俊逸的面庞一阵扭曲,下意识就要发力将这群孩童甩开,又赶忙止住。
以自己如今的气力,这些半大的小豆丁怕不是要飞出去几米远。
王凝之撒开双手,将段锐从腿上一把扯下,提到身前。
“好个黄毛小子,你咬我作甚?”
段锐死死看着王凝之的双眼,双腮突然鼓起。
“呸。”
朝着王凝之吐出一口口水。
王凝之眼疾手快,侧头躲过这一击“偷袭”,然后将段锐的嘴一把攥住。
这小子不讲武德。
段锐“牵制”住了王凝之的两只手,剩下的孩童也没闲着。
扎着羊角辫的秋丫揪着着王凝之的后腰的衣摆,用力地朝后拽去,想要将王凝之远离公输筹。
“不要打架。”
虎头虎脑的蔡锐则是跩着王凝之的胳膊,想要帮助段锐脱困。
“放开段锐。”
至于年纪最大的周贺,则是眼神发狠,朝着墙上挂着的斧头直奔过去。
“奶奶的,什么狗屁县令,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够了!”
缓过劲来公输筹看着这混乱的一幕,骤然大喝一声。
“撕拉!”
一道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秋丫手上攥着一截月白色的锦缎,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
……
半个时辰后,王凝之揉着发疼的小腿,听秋丫细声细气地解释:
“师父说,公输氏的榫卯错了三分,就要挨三鞭。上个月我把墨线弹歪了,害周贺哥做的窗棂合不上,师父就……“
小姑娘挽起的臂弯处有着淡青色的旧痕。
“可师父每天都把稠粥里的米捞给我们,自己喝米汤。“
王凝之指着小姑娘的手臂。
“可他把你们打成了这样。”
秋丫赶忙将袖子放了下来,慌乱的摆手说道:
“秋丫犯了错嘛,犯了错,就要打的,秋丫很笨,不打秋丫不会长记性的。”
王凝之转头扫向一旁的公输筹。
公输筹道:
“公输氏祖训,粗疏者鞭十,欺瞒者鞭五十,屡教不改者鞭二十……”
“够了够了。”王凝之挥手打断公输筹的滔滔不绝,他眉眼一挑,“你公输家的规矩就非得这么严吗?这孩子还这么小?”
公输筹坚定的摇了摇头。
“教书夫子都有戒尺,更何况是工匠?我爹以前都适合用皮鞭的,如今我换成竹鞭,已经是违了祖法了。”
“所以你们以前就只是靠这么打?不怕留下暗伤吗?”
王凝之有些不解。
公输筹听此,脸色一囧。
“我公输氏有独门秘药,不怕暗伤。”
“那药呐?”
王凝之可未曾在那些孩童手臂上看到丝毫用过药的痕迹。
公输筹脸色越来越窘迫。
“我……没钱……”
王凝之无奈扶额。
“你将药方给我,我帮你买。”
“大人……这。”
“没什么这呀那呀的。“王凝之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木屑,“教手艺是教手艺,下手要有个轻重,你声音都传到院子外去了。“
“……是”
“明日记得来县寺报道,养这么多孩子不容易,我先发你一月底薪。”
“是!”
“走了。”
“大人,我送送您?”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