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佬救场

琼斯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热情的商业笑容几乎凝固。玉虚宫的小道士眼神冰冷，周身雷霆隐隐噼啪作响，显然耐心已到极限。鬼市的空气仿佛凝结，每一缕阴风都带着审视与贪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轰隆！一声沉闷如远古心跳般的巨响，并非来自天空，而是从鬼市那由无数幽魂意念和阴气凝结的地面之下传来！地面剧烈震动，坚硬如万年寒铁的地砖寸寸龟裂，如同被一头沉睡的巨兽猛然翻身。

“什么东西？！”

琼斯脸色大变，下意识收回了手。玉虚宫道士眉头紧锁，麒麟虚影不安地嘶鸣，雷光都黯淡了几分。他感应到一股极其庞大、古老、带着浓郁阳世草木生机却又深植九幽的恐怖气息正在急速接近！

嗤啦！

鬼市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空间壁垒，如同脆弱的纸张，被数道粗壮无比、虬结狰狞的深褐色“触手”轻易撕裂！

不，那不是触手！是树根！布满了岁月沧桑的纹路，每一条都比水缸还粗，上面还沾染着湿润的阳世泥土气息，却又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九幽寒意！这些巨根如同活物，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姿态，硬生生从阳世挤进了阴间的鬼市！

“榕，榕树根？！”

有见识的老鬼惊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这怎么可能？！哪个阳间的大妖能把根须直接扎穿幽冥，伸到鬼市里来？！”

下一刻巨根无视周围的惊呼与恐慌，目标明确，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瞬间缠绕向瘫软在地、意识模糊的林阳燊。林阳燊仅存的一丝意识，感觉到一股熟悉又温和的力量包裹了自己，仿佛回到了儿时在老榕树下乘凉的午后。

“放肆！”玉虚宫道士厉喝，手中雷光凝聚，便要出手阻拦。

“哼。”

一个苍老、威严、蕴含着磅礴力量的声音，仿佛直接在所有存在的灵魂深处响起，如同惊雷滚过长空：

“玉虚宫的小娃娃，手伸过界了。”

那声音似乎透过层层阻隔，在他的意识深处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记：“我的‘种子’，也是你能动的？”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并非单纯的力量压迫，更像是一种来自位格、来自岁月、来自某种天地认可的权柄的碾压！玉虚宫道士闷哼一声，身形竟被这无形威压逼得从半空降落少许，脸上首次露出骇然。他身后的麒麟虚影更是发出一声哀鸣，光芒急剧收缩，仿佛遇到了天敌！

“你是？！”道士惊疑不定。

“我的人，我的‘投资’，何时轮到你们这些小辈指手画脚？”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谁再动他，便是与我为敌，与这方水土为敌！”

声音里蕴含的警告，让琼斯这位归属于地狱的市场经理都感到一阵心悸。他敏锐地察觉到，这股力量虽然来自阳世，却似乎与阴间的某些古老规则有着深层次的联系，甚至，得到了某种默许！

巨根已经将林阳燊完全包裹，如同一个巨大的褐色蚕茧。下一秒，巨根猛地回缩，带着林阳燊，硬生生从撕裂的空间裂口中，强行“拔”回了阳世！空间裂口随着巨根的消失而缓缓弥合，只留下鬼市中一片狼藉，以及所有在场者脸上残留的震惊与忌惮。玉虚宫道士脸色阴沉得可怕，死死盯着裂口消失的地方，最终冷哼一声，化作一道雷光，消失在鬼市深处。琼斯看着手中那个装着幽蓝冷炎的玻璃瓶，眼神闪烁，若有所思。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非但没有打消他的兴趣，反而让他对“冥币3.0”和林阳燊背后的势力，产生了更加浓厚的探究欲望。

……

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拆开重组，又被扔进烈火中炙烤。意识如同沉溺在粘稠滚烫的沥青里，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更深的痛苦。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哔哔”声，还有某种机器运作的低沉嗡鸣。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皮肉焦糊味。

林阳燊艰难地睁开眼皮，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和晃动的人影。他想动，却发现自己如同被灌注了铅块，沉重无比，而且全身都被紧紧包裹着，只有头部露在外面。一个透明的面罩扣在口鼻上，冰冷的氧气正被强制灌入肺部。

“醒了？我靠，你小子命真硬！我还以为这次真要在下面给你烧纸了！”柒叔那熟悉又带着一丝后怕和虚弱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柒，叔？”林阳燊在心里艰难地回应，声带似乎也受损了，发不出声音。

“别说话，省点力气。”柒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萎靡，“这次能回来，纯属狗屎运。是大老爷出手，直接从鬼市把你捞回来的。那老树根子，真他娘的猛，根须都快扎到阎王爷的办公桌了！他说你是他的‘种子’，他干儿子不是杨砺嘛，老家伙说话神神叨叨的。”

“至于我，”柒叔顿了顿，语气复杂，“也是大老爷顺手，把我从那个该死的地狱佬的能量结晶和你的封印搅和在一起的鬼状态里强行分离出来，又塞回你脑子里的。差点儿就真跟那鬼佬的‘不良资产’打包处理了，妈的，风险投资害死人！”

林阳燊这才明白，自己昏迷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鬼市交易和随后的变故。是大老爷救了他。那个看似行将就木，浑身散发着老派资本家味道的老榕树，竟然有如此通天彻地的手段！

“这里是……”林阳燊努力聚焦视线。“玛丽医院，ICU。”柒叔答道，“你现在这样子，跟刚从深炉里拖出来的烧鹅没啥区别，全身大面积烧伤，内脏也有损伤。要不是你体质特殊，加上大老爷捞你的时候顺便渡了点乙木精气，你早凉透了。也多亏了这口炁，以后能让你长出新的皮肤不至于坑坑洼洼的满身疤痕。”

正想着，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承宁，那个胖修士。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蓝色探视服，脸上带着标志性的憨厚笑容，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精明和审视。

“小燊，醒啦？命大，真是命大！”承宁走到病床边，看着林阳燊这副惨状，啧啧称奇，“后生仔，够胆魄！这次你在下面，可是搞出了大动静啊！”林阳燊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听着。

“你那‘冥币3.0’的路演，效果‘非常好’！”承宁压低了声音，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不止吸引了各方牛鬼蛇神的注意，还顺带帮了我们交趾观一个大忙！你那一下，可是把水搅浑了，浑水才好摸鱼嘛。”

“嗯？”

“玛丽医院这地方，以前是索恩医生那些‘港英余孽’势力的老巢，他们利用这里搞‘情绪加工’，暗地里还不知道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承宁解释，“你上次在下面搞出那么大动静，特别是那个熔炉爆炸，直接把他们的老底给掀了。我们这边顺势而为，配合‘有关部门’，进行了一次彻底的‘资产清查’和‘风险剥离’。”他拍了拍床沿，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一桩普通的商业并购：“现在，这家医院，从上到下，包括地底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已经姓‘阮’了。全资控股，童叟无欺！当然，林生你居功至伟，没有你的‘产品’打头阵，我们也没这么顺利。”

林阳燊心中剧震。他想起在精神病院地下经历的种种，索恩医生的阴谋，失控的“废品”，还有那个与自己同源的“容器”。原来那一切的混乱，最终竟成了交趾观摘桃子的契机！自己拼死拼活，差点魂飞魄散，到头来还是给这些大佬做了嫁衣？一丝不甘和对自身弱小的愤懑涌上心头。

似乎看穿了林阳燊的想法，承宁笑了笑：“燊仔，别多想。你这次立了大功，观主那边都记着呢。你在鬼市展示的‘产品价值’，已经引起了足够多的‘投资者’兴趣。好好养伤，‘项目’，还等着你这位关键的‘项目经理’呢。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承宁又叮嘱了几句安心养伤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阳燊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身体的恢复速度超乎想象，或许是乙木精气的作用，或许是他体内那股被封印力量的自愈能力。烧伤的皮肤在快速结痂、脱落，新生皮肤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玉质光泽。

病房里有电视，每天播放着新闻。关于玛丽精神病院的新闻占据了不小的版面。

官方通报称，医院锅炉房发生意外爆炸，导致多名医护人员及病人伤亡。后续调查更是爆出“猛料”，院内隐藏着一个由境外反动势力操控的秘密据点，利用医院作掩护，长期从事非法种植、加工、提炼大麻及新型精神类违禁药物的活动，并通过特殊渠道销往欧美牟取暴利。报道中还提及，警方在现场搜获大量毒品、加工设备以及部分反动宣传品，并将此次事件定性为“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严重刑事案件及危害公共安全事件”。至于索恩医生等人，则被定性为“犯罪团伙主要成员”，或死于爆炸，或畏罪潜逃，已被警方通缉。

林阳燊看着电视画面上那些义正辞严的报道，以及记者采访时周边市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表情，心中只感到一阵荒谬。

毒品？反动势力？真是滴水不漏的弥天大谎。交趾观的手段，果然是又狠又稳。一场涉及超凡力量、阴谋算计的暗战，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掩盖在世俗的罪案之下。那些死去的“病人”，被抽干的灵魂，失控的“废品”，以及那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容器”，都成了这完美剧本下的无声注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逐渐恢复、却带着玉质光泽的双手。力量回来了，伤势在恢复，但代价呢？欠大老爷的人情，或者说，“投资回报”的压力。交趾观那看似友好实则步步算计的“合作”。还有鬼市里那些虎视眈眈的“投资者”和潜在的敌人。“冥币3.0”，这艘被自己和柒叔稀里糊涂推下水的贼船，如今已经载着他，驶向了波涛汹涌、深不可测的未知海域。而他，这位被架上船头的“项目经理”，连游泳都不会。

林阳燊关掉电视，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缓缓流淌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活下来了，但麻烦，才刚刚开始。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后背那个沉寂已久的符箓纹身，在这次事件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纹身微微发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苏醒，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意念传递到他的脑海：“饿……”

柒叔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怪叫起来：“小子！你背上那玩意儿怎么回事？！它好像……在吸我的能量！不对，它在吸你刚恢复的那点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