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员工福利

病房里的光线肃穆，窗帘将阳光模糊成沉闷的橘黄色，如同港岛午后泛着雾霭的天色。几日修养让林阳燊恢复了气力，但背上那个诡异纹身带来的异状让他心神不宁。仅仅十几天前，他还在医院ICU，皮肤烧伤溃烂。现在，伤口结痂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玉质光泽。

“燊哥，听说你住院了，专程来看你。”

杨砺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林阳燊抬头，看见这个曾经满眼赤红、杀气腾腾的年轻人穿着普通polo衫，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拎着几个袋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

“来了？”

林阳燊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对方气色意外地好，眼中不再有那种疯狂的红丝，嘴角的弧度也不再是那种诡异的扭曲。

杨砺几步走到床边，放下手里的袋子。里面是几盒蜜饯和一些水果。

“这几天台风过境，都说是五十年一遇的强台风，我家那个好运面馆周围又内涝了。”

杨砺坐下来，目光落在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手机边缘。他似乎心不在焉，只是为了找话说。

“你看起来好多了。”林阳燊直接问。

杨砺愣了愣，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没事了，大劫已过。”林阳燊安抚他，“不必再为过去那些事情纠结了。未来的事情，顺其自然吧。”

杨砺低下头，沉默片刻。

他像是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青翠欲滴的榕树叶，递给林阳燊。

“这是大老爷让我带给你的。”杨砺声音极低，“他说这是一次性电话，用完即毁。”

林阳燊接过树叶。

杨砺匆匆起身：“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他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最终拉开门离开了。

林阳燊盯着那叠刚摘下不久、仍带着晨露的榕树叶，心中疑惑翻涌。他小心翼翼将树叶摊开在掌心，注入一丝气息。

几乎是瞬间，那张抽出的树叶上的纹路开始发光，形成奇特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通讯阵。

一个苍老、威严，却又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从树叶中传出：“小燊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大老爷？”林阳燊压低声音，确认病房门已关好，“我还有些疑惑，杨砺怎么没去赤柱‘坐监’？”

树叶间传来一声轻笑：“他不是我的‘干儿子’嘛，哪能让他真进去。和交趾观做了点利益交换，借他们科技公司的几项小发明，号称是官方科技项目合作，杨砺顶了个关键技术人员的名头，算是立功减刑了。不过，那几项发明用起来风险不小，交趾观那边也算出了点血。我再让交趾观捐了笔款给本地大学，才弄到一封推荐信。毕竟都2000年了，年轻人不读书怎么跟得上时代？”

老榕树的手段深不可测。看着是个古板守旧的老头，玩起这些现代门道来却是炉火纯青。

“大老爷，我还有个问题。”林阳燊犹豫了一下，“我背上的封印，最近好像出问题了，它在主动吸取我和柒叔的能量。”

“哦？”大老爷的声音带着几分沉吟，“那是你背上所纹的化精神病符，本是用来固本培元、锁魂封灵的。但你上次在鬼市实在是太莽撞，勾连的灵魂碎片分量远远超出预估。原本的符箓封印消耗过巨，已经濒临崩溃了。要不是老夫及时出手，用自身乙木本源强行加固，你早就魂飞魄散了。”

林阳燊感到一阵后怕。鬼市那一番冒险，果然是九死一生。

“可是”

“问题是，”大老爷的声音变得有些无奈，“老夫毕竟是棵树，学识浅薄，手段有限。你体内已经破碎不堪，现在又多了这么多碎片带来的额外负荷，实在是…唉，只能‘堵不如疏’了。被封印的‘另一部分’的你，正在本能地持续吸收这边的能量，以维持那边的状态。”

“那该怎么办？”林阳燊急切地问。

“去找交趾观重新加固那道化精神病符吧，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就当作是纹身褪色了，去补个色。”大老爷轻笑一声，“行了，老夫说累了，你自己保重。”

通讯结束，树叶迅速枯萎，在林阳燊掌心化为一缕青烟。

一股寒意从背部涌起，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吸力。林阳燊感到一阵虚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内被强行剥离。

“我靠！”

柒叔突然在林阳燊脑中惊叫。

“你背后那玩意儿怎么回事？我刚才发现，它在吸收能量后，你背上的化精神病符细微之处居然在缓慢崩溃！图案变得更加稀薄透明了，而且吸力似乎也在增强！”

林阳燊心中一紧，正欲起身查看，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承宁那张胖乎乎、笑眯眯的脸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杯和一个文件袋。

“燊仔啊，我给你带了点好东西。”承宁走进病房，像是没注意到林阳燊的虚弱，“交趾观‘技术支持部’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为了表彰你在玛丽医院事件中的卓越贡献，特批为你提供一次免费的护身符印升级服务。这次升级后，不仅能优化能量流转效率，还能增强精神屏障韧性，有效防止外界邪祟侵扰呢。”

这听起来更像是交趾观要在他身上做进一步的“手脚”或“实验”。但眼下封印问题迫在眉睫，自己又被深度绑定交趾观，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看着承宁，试图从那张笑脸上看出些什么：“宁大cfo，这‘升级服务’有什么风险吗？”

“哎呀，任何技术都有进步空间嘛，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承宁笑容不变，“放心，我们技术支持部的同事都是专业的。”

林阳燊沉默。他清楚，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什么时候开始？”他问。

“现在就可以。”承宁笑得更开心了，“我们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三十分钟后，一辆普通的私家车将林阳燊和承宁送到了港岛闹市区的一栋旧商业大厦前。大厦看上去毫不起眼，前台标牌显示这里入驻了几十家不同的小公司，大多是贸易、咨询之类的普通企业。

承宁熟练地带着林阳燊搭乘电梯到达十五层，按下一个看似平常的门铃。

门开后，林阳燊瞪大了眼睛。里面绝不是什么普通贸易公司。整个空间被改造成一个诡异的实验室，融合了现代科技与古老道家元素。墙上挂着巨大的防辐射铅板，地上刻着精密的聚灵阵法，而房间中央则摆放着一台看似手术台又像祭坛的特殊装置，上面接着各种闪烁幽光的仪器。空气中漂浮着难以名状的气息，既像是机械的冰冷金属味，又带着某种灵药的芳香，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我们的‘技术支持部’。”承宁轻描淡写，“负责各种符印、法器、咒术的现代化改良和集成优化。”

柒叔在他脑海中异常安静，似乎被这里的某种气场震慑住了。

一个身形瘦小的人影从角落里滑了出来，戴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特制墨镜，样式类似焊接护目镜，只是镜片泛着诡异的青光。这位“技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手中拿着的并非传统纹身针，而是一套闪烁着幽光的精密仪器，看起来像是某种高科技与古老符箓的结合体。

“这位是我们的首席符印技师。”承宁介绍。

那位技师点了点头，示意林阳燊在一旁的触控屏上查看资料。林阳燊浏览着屏幕上复杂的图表和一系列晦涩难懂的术语，大致理解这是一套关于封印升级的材料和手术方案。

“不过，”承宁笑眯眯地补充，“按照规定，要享受这项免费的‘员工福利’，你需要先签署这份入职协议和劳务合同。毕竟，只有正式员工才能享受员工嘉奖嘛。”

林阳燊看着那份摆在桌上的合同，深知这是一条不归路。背上那个即将崩溃的封印已经不给他更多选择的余地了。

“签了这个，我就成了交趾观自己人？”

“哪有这么算的，还没正式受箓呢”承宁摆摆手，“只是个编外顾问而已，主要负责‘冥币3.0’项目的后续开发和市场拓展。想想看，正式进入体系，比起野路子，多了多少保障啊！”

林阳燊苦笑一声，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后，他下意识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有股淡淡的甜味，喝下去后，全身很快变得昏沉，意识开始模糊，感官扭曲，仿佛坠入无边的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清晨。林阳燊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单人床上，周围是一间简约现代的公寓。更让他震惊的是，他感到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微尘清晰可见，时间的流动在他眼里变得异常具体。

“醒了？”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那位戴着特制墨镜的“技师”走了进来。这是林阳燊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而充满活力。

“感觉如何？”

“很…不可思议。”林阳燊回答，“我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敏锐。”

“通过新一期的医学研究，我们创新性地开发了针对脊索神经刺激的装置。”技师指了指林阳燊的背部，“那条类似仿生骨骼的人工外骨骼，就是我们新升级的产品。平时可以提高你对于炁的感应程度，附带机械视觉能让你在陷入幻境时不至于一脚踏空把自己搞死。”

技师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而在超载状态下，”技师继续，“它会从植入皮下的脊索中释放肾上腺素与特制灵液，让你的动作可以跟上反应速度，直接暴增180%的时间利用率。”

“超载？”林阳燊疑惑。

“现在超载药效还没过呢。”技师看了一眼手腕上造型奇特的手表，“根据我们的临床数据显示，在当前药效下，从8楼高度坠落，你有极大概率仅造成踝关节轻微扭伤，组织修复液可在15分钟内完成修复。”

他补充：“当然，不建议主动尝试。”

见林阳燊面露惊疑，技师嘴角微微上扬：“这给了你非凡的身体素质。现在下楼梯你会感觉特别快，记得控制节奏，避免损坏公共设施。”

“有什么事星期一上班再说吧。”技师临走前补充，“地址写在桌上了，别迟到。”

房门关上。林阳燊瘫坐在床上，感受着背部那个全新的符印系统。之前狂暴的吸力暂时稳定了下来。新的符印比之前复杂百倍，与其说是封印，更像一个精密无比的能量转化与储存装置。这东西利用生物电和炁进行自充。他不用担心像别的患者一样上班途中没电就瘫痪倒地无法准点开工打卡了。

“星期一上班…吗？”他喃喃自语。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地址条，上面写着：“港岛中环，金融街88号，交趾观控股集团，冥币3.0项目部。”

林阳燊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他尝试着走了几步，感觉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他抬起手，轻轻一挥。

“呼！”

空气中发出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如同火柴盒般大小的汽车，突然有种想要一跃而下的冲动。

林阳燊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出去。他决定先从下楼梯开始，试试这个“超载”到底有多强。

刚迈出一步，脚下用力稍大，整个人如同炮弹般蹿了出去，差点一头撞在对面的墙上。

“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