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君恩就带着圣旨启程前往南阳,准备和李过商议襄京府的事情。与此同时,牛金星和宋献策也开始着手准备分田的具体章程。
南阳城外,李过的大营。
“父亲,顾大人来了。”李来亨站在营帐外,望着远处骑马而来的顾君恩。
李过放下手中的军报:“让他直接进来吧。”
顾君恩翻身下马,快步走进营帐。见李过正在处理公务,他也不客套,直接说明来意:“亳侯,皇上有旨意。”
李过立即起身,恭敬地接过圣旨。当他看完圣旨的内容时,眉头微微皱起:“让我去襄京?”
“正是。”顾君恩点头,“皇上的意思是,让亳侯带兵进驻襄京,同时在当地推行分田政策。”
李过的目光闪动:“分田?”
“没错。”顾君恩压低声音,“李岩那边开出了优厚的条件,皇上担心军心不稳,所以决定先在襄京府试行分田。”
李过沉默片刻,看向一旁的李来亨:“来亨,你怎么看?”
李来亨上前一步:“父亲,儿子以为此事可行。襄京府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而且位置重要。若能在那里站稳脚跟,对我军来说大有裨益。”
“而且,”顾君恩补充道,“皇上已经任命我为襄京府尹,专门负责分田之事。有我在,亳侯可以专心练兵。”
李过又陷入沉思。良久,他才缓缓点头:“也好,那就依皇上的意思办。”
“父亲英明。”李来亨露出笑容,“儿子这就去准备转移的事宜。”
待李来亨退下后,李过看向顾君恩:“君恩兄,实话实说,皇上为何突然决定分田?”
顾君恩叹了口气:“亳侯也知道,这一年来军中怨气不小。若不是时机未到,只怕早就……”
李过点点头,不再多问。他很清楚,现在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吴三桂、多铎、张献忠,哪一个都不好对付。如果军心再出问题,那就真的危险了。
“对了,”顾君恩忽然想起什么,“皇上说,让亳侯尽快动身。襄京那边已经派人打点好了,随时可以进驻。”
“好。”李过站起身,“我这就去安排。”
寒风凛冽的除夕夜,东园别院的后花园里一片萧瑟。枯黄的落叶在风中打着旋儿,零星几点灯火在远处闪烁,更添几分凄清。
崇祯皇帝正陪着挺着大肚子的选侍魏清慧在池塘边散步。他的目光时不时瞥向池边那座孤零零的亭子,那里,太监卢九德正手捧着一份奏章,恭敬地等候着。
“这风,越发大了。”魏清慧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小声嘀咕着。
崇祯闻言,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她的脸颊被寒风吹得微红,眼中带着几分担忧。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魏清慧的胳膊:“当心些,别被风吹着了。”
“皇爷,南京几位王爷拟定的孝陵祭扫仪式,请您过目。”卢九德的声音从亭中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
崇祯的眉头瞬间皱起。明日就是崇祯十八年正月初一,太子朱慈烺要在孝陵祭祖。这本是寻常事,但偏偏要在祖宗面前请罪,说北京丢失、鞑子入关的事。
崇祯站在亭中,接过那份奏章,目光在纸上逡巡。
“这些不成器的东西!”他的手指微微发颤,“竟敢如此放肆!”
魏清慧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向后退了两步。卢九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皇爷息怒。”
崇祯冷笑一声,将奏章重重拍在石桌上:“三十三位王爷,如今全都成了逆子的走狗!”
远处的梅林中,几朵傲雪的红梅在风中摇曳。崇祯的目光落在那抹红色上,心中却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怒火。这些靠太子赏饭吃的王爷们,每月的俸禄、田产都要仰仗太子的恩赐,早已不复先祖荣光。
“朕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崇祯在亭中来回踱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明日在孝陵前,他们怕是要借机劝进了。”
卢九德低着头,眼珠转了转:“皇爷,老奴倒是有个主意。”
“说!”
“皇爷,这水……”卢九德朝着旁边的水面随意一指,欲言又止。
“这水怎么了?”
“太凉了。”
崇祯一愣,随即明白了卢九德的用意。魏清慧也反应过来,不由得捂嘴轻笑。
“你这老东西。”崇祯摇头失笑,“倒是会想办法。”
池水确实太凉,这个时节,谁敢在寒冷的水中多待?若是沾了风寒,这祭祀之事,自然要推后。推后了,那些人的如意算盘,不就打空了?
“只是……”崇祯看向魏清慧,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这水是真的凉。”
魏清慧会意,轻声道:“皇爷若是着凉,臣妾定会好好照顾的。”
“你这身子,还是少操劳为好。”崇祯温声道,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夜色渐深,寒风更盛。远处的梅林中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更添几分凄清。崇祯站在池边,看着漆黑的水面,心中盘算着。这一招虽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至少能争取些时日。
“卢九德。”
“奴婢在。”
“去准备些热汤,朕要沐浴更衣了。”
“皇爷!”卢九德一惊,“这大冷的天……”
“怎么,你不是说水太凉吗?”崇祯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卢九德顿时明白,皇上是要亲自试试水温。这样一来,明日的病,才更显真实。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魏清慧有些担心:“皇爷,要不……”
“无妨。”崇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区区凉水,还难不倒朕。”
月光下,池水泛着粼粼波光。崇祯望着水面,心中暗道:逆子,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这一夜,东园别院传出阵阵咳嗽声。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端着各种汤药。有人说是皇上沐浴时受了风寒,有人说是天气骤变所致。众说纷纭,却无人知晓真相。
崇祯十七年除夕,南京城外的孝陵卫新城内,一片忙碌景象。寒风凛冽,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数千名宗室子弟正在演练阵型,却怎么也排不出一个像样的方阵。有人东倒西歪,有人左右不分,更有甚者连最基本的立正姿势都做不标准。
“都给我站直了!”封思忠端坐马背,目光如炬,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眉头紧锁,“第三排那个,收起你的肚子!第五排右边第三个,把头抬起来!”
他的声音在校场上回荡,却收效甚微。这群养尊处优的宗室子弟,哪里受过这般训斥。有人不满地嘟囔,有人干脆装作没听见。
“左边那排,往前两步!”封思忠继续喊着口令,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右翼收紧,收紧!你们到底会不会数步子?”
站在左翼第二排的朱企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寒风吹在湿漉漉的脸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十六岁的他本是岷王一系子弟,去年在张献忠作乱时失去双亲,辗转逃到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