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一二一!”教官的声音再次响起,朱企锐赶紧调整步伐。
“朱兄,你说咱们这是何苦?”身旁的朱明瑞小声抱怨,“好好的宗室不做,非要来受这个罪。”
朱企锐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跟着节奏迈步。一个月前,他也和朱明瑞一样,对这样的训练充满抗拒。但经过这段时间,他渐渐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该死的,太子殿下马上就要来检阅了,这副德行怎么见人?”封思忠一边嘀咕,一边用马鞭指挥着队列。他一个月前还是朱慈烺身边的领班侍卫,突然被调来当这孝陵卫指挥使,原本以为是个清闲差事,谁知比带兵打仗还难。
“听说太子这次检阅很重要。”朱明瑞又凑过来,“要是表现不好,怕是连宗室的身份都保不住。”
这话让朱企锐心头一紧。失去宗室身份,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但转念一想,若真有这样的规矩,或许能逼着这些纨绔子弟认真训练。
正想着,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随着一阵兵器铿锵的声响,抚军太子即将现身!”疾驰而至的两名骑士,如狂风般掠过山道,高声通报。
队列中顿时一阵骚动,有人紧张得直冒冷汗,有人慌乱地整理衣冠,更有人差点站不稳脚步。
朱慈烺站在孝陵卫新军大营的校场上,寒风凛冽,吹得旌旗猎猎作响。他目光如刀,一寸寸扫过面前歪歪扭扭的军阵,眉头越皱越紧。
校场上的宗室子弟们个个昂首挺胸,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慵懒与散漫。有人偷偷打着哈欠,有人悄悄扭动着酸痛的肩膀,更有甚者竟在队列中小声嘀咕着抱怨的话语。
“一个月的训练,就这点出息?”朱慈烺冷冷扫视着眼前这支军队,胸中怒火渐起。
他大步流星走到一名宗室子弟面前,那人正低着头,试图藏起眼中的倦意。朱慈烺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刀鞘重重砸在那人肩上。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校场上。那人吃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抬起头来!”朱慈烺厉声喝道。
那人颤抖着抬起头,露出一张写满惊恐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千岁爷的话,小的叫朱企锐。”
朱慈烺冷笑一声:“好一个朱企锐,太祖子孙就这般出息?”
朱企锐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又不敢出声。
“封思忠!”朱慈烺突然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站在一旁的指挥使。
封思忠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臣在!”
“一个月时间,你就给本宫训练出这么一群酒囊饭袋?”朱慈烺一步步走近,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就算打死一两个又如何?你这个指挥使是怎么当的?”
封思忠额头抵地,冷汗如雨下:“臣无能……臣该死……”
“降职!”朱慈烺冷冷吐出两个字,“即日起降两级,去当协统!”
这道命令如同晴天霹雳,让封思忠脸色瞬间惨白。从指挥佥事降到千户,不仅月俸要从九十两降到六十两,连带功勋田也要从八百五十亩缩水到六百五十亩。
更要命的是,他还得留在原地继续带兵。如果下次检阅还是末位,那就得继续往下掉,直到营长甚至旗队长。这对一个功勋世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张定边!”朱慈烺又是一声暴喝。
“臣在!”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大步上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杀伐之气。
“即日起,你接任孝陵卫指挥使一职,升任佥事!”
张定边却面露迟疑:“殿下,臣……臣恐怕难当此任。”
“怎么?”朱慈烺眯起眼睛,“你也没把握?”
“确实没有。”张定边这人是个痛快角色,“这些宗室子弟,骨子里都带着几分傲气。臣怕……怕管不住他们。”
朱慈烺沉默片刻,突然大步走上校场中央的木台。几个宣诏官见状,连忙紧随其后。
“诸位大明皇族,给我听好了!”他的声音在校场上回荡,“本宫身为抚军太子,与尔等虽为同宗兄弟,但军中无父子,战场无兄弟!既入行伍,就只认军法!”
这番话顿时在校场上激起一片哗然。
“千岁爷,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我们都是太祖子孙!”
“大明江山也有我们一份……”
各种喊声此起彼伏。朱企锐站在队列中,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他如今孤苦无依,就剩这个宗室身份,每天还要受这操练之苦。
突然间,几声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彻校场。所有的喧哗戛然而止。
朱慈烺面沉如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从今日起,孝陵卫新军全面实行末位淘汰制!三月后校阅,表现最差的旗队,所有宗子一律开除出玉牒!”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开除出玉牒,就意味着失去宗室身份,从此沦为平民。对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宗室子弟来说,这简直比死还要可怕。
“另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本宫还会下发十道空白赐死令旨,由军法所执行!”
校场上的气氛瞬间凝固。赐死令旨,那可是实打实的死路一条。
但朱慈烺转而又道:“当然,赏罚分明。三月后校阅中表现优异的前三旗队,本宫必有重赏,所属宗子也将委以重任!”
校场上的气氛微微一松。确实,这混吃等死的日子也过够了。天下大乱,谁还能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
“咱们家祖宗威名赫赫,战场上就是无敌的存在!”张定边突然高喊。
“咱们家祖宗威名赫赫,战场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咱们家祖宗威名赫赫,战场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呐喊声此起彼伏,渐渐汇成一片。朱慈烺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宗室子弟总算有了点精气神。
就在这时,马蹄声急促传来。
只见黄小宝从马背上滚落,跌跌撞撞地冲上高台:“千岁爷!大事不好了!”
朱慈烺眉头一皱。这个时候黄小宝如此慌张,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何事?”
“是……是京城那边……”黄小宝气喘吁吁,脸上写满了焦急。
朱慈烺心头一紧,京城出事了?
“说!”
“京城传来消息,陛下……陛下龙体抱恙,已经三天没上朝了!”黄小宝声音颤抖,“太后娘娘已经下令,让千岁爷即刻启程回京!”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朱慈烺心头。父皇病了?这个时候怎么能病?
他强压下心中的焦虑,转向张定边:“张指挥使,本宫要立即启程回京。这里就交给你了,记住,三月之期不变!”
“臣遵命!”张定边抱拳应道。
朱慈烺又看向校场上的宗室子弟们:“诸位,本宫此去京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但记住,军法如山,赏罚分明。三月之后,本宫要看到一支真正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