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祠堂秘影

东去的火车在夜色中呼啸前行。宋海棠靠在硬座车厢的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赵老爷子给的半块阴阳佩。玉佩温润如水,仿佛还残留着沈予安的体温。

“姑娘,要茶水吗?“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从过道经过。

宋海棠摇头,将斗篷的帽子拉得更低些。车厢里烟雾缭绕,几个穿西装的商人正在高谈阔论上海最近的新闻——山本家突然撤离,沈家易主,还有传言说沈家大少爷已经葬身鱼腹。

“听说那沈予修手段了得,一上台就摆平了罢工的码头工人...“

“可不是,背后有日本人撑腰嘛...“

“嘘,小点声...“

宋海棠攥紧玉佩。沈予修果然已经掌控了沈家,而且手段狠辣。不知道沈予宁是否安全抵达上海?如果他也落入沈予修手中...

肩上的烙印突然一阵刺痛,打断了她的思绪。宋海棠倒吸一口冷气,这痛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仿佛有火在皮肤下燃烧。她偷偷掀开衣领一看——三瓣樱烙印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唔...“她咬住嘴唇忍住呻吟,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上。窗外,满月高悬,银光如洗。

就在这时,胸前的阴阳佩突然变得滚烫。宋海棠惊讶地拿起玉佩,只见原本青白的玉面此刻竟浮现出淡淡血色纹路,勾勒出一朵小小的樱花形状。

“予安...“她本能地轻唤出声,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幻,等视线再次清晰时,宋海棠震惊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不,不是真的站在这里,而是通过某种奇特的联系看到了这个场景!

这是一间西式卧室,沈予安正躺在床上,眉头紧锁,似乎也经历着痛苦。更令人震惊的是,他锁骨下方的胎记此刻完全显现出来——那赫然是一个与她肩上烙印一模一样的三瓣樱印记!

“海棠?“沈予安突然睁开眼,仿佛能感知到她的存在,“你在哪?“

宋海棠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沈予修手持一盏油灯走了进来。灯光下,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

“大哥,感觉如何?“沈予修的声音带着虚假的关切,“月圆之夜对血樱印携带者来说总是很难熬吧?“

沈予安强撑着坐起来:“你...早就知道?“

“当然。“沈予修轻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的。他说沈家嫡长子代代相传这个印记,是'契约'的证明。“他凑近沈予安,“可惜啊,你只是个冒牌货。“

“胡说八道!“沈予安厉声道。

沈予修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看看这个。父亲和绫子夫人的结婚照,背面日期是大正二年。那时候,父亲的原配——也就是你母亲——还没过门呢。“

沈予安盯着照片,脸色越来越白。宋海棠能感受到他的震惊与痛苦,却无法安慰他。

“所以按照法律,我才是沈家正统继承人。“沈予修收回照片,“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毕竟...“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和宋海棠是开启'秘境'的钥匙。“

“什么秘境?海棠在哪?“沈予安猛地抓住沈予修的衣领。

沈予修轻松挣脱:“别急,她很快就会'回家'了。“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对了,你锁骨下的印记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画面?父亲说血樱印会传递记忆。“

门关上后,沈予安颓然倒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锁骨下的印记。宋海棠想触碰他,却发现自己正被一股力量拉回现实...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宋海棠猛地回神,发现小贩正担忧地看着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得吓人。

“没...没事,只是有点晕车。“她勉强笑了笑,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刚才的景象是真实的吗?沈予安真的和沈予修在一起?还有那个所谓的“秘境“又是什么?

火车鸣笛声响起,窗外出现零星的灯火。上海快到了。

子时的更声从远处传来,宋海棠贴着沈家祠堂的后墙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三天来,她藏身于山本樱安排的安全屋,肩上的烙印时冷时热,仿佛在提醒她时间的流逝。

“福伯说的'老地方'是这里没错...“她喃喃自语,手指抚过墙上一块略微凸起的砖石。

用力一按,砖石陷了进去,墙壁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宋海棠深吸一口气,闪身而入。密道里弥漫着陈年的霉味和线香的气息,黑暗中只有她手中的小电筒发出微弱的光。

拐过三个弯后,前方出现一丝亮光。宋海棠熄灭电筒,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是一间隐藏在祠堂牌位后的密室,墙上挂满了照片和地图,正中摆着一台奇怪的机器,像是西洋的投影装置。

“福伯?“她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密室里空无一人,但桌上的油灯还燃着,说明不久前有人来过。宋海棠走近那台机器,发现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小娘:事出突然,老奴不得不先行离开。这台机器里有你想知道的真相。转动右侧摇柄。——福伯」

宋海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指示转动了摇柄。机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顶部的玻璃球渐渐亮起,在对面墙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影像。

那是一个婴儿的襁褓,旁边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子——年轻的沈世襄!他手中拿着一根发红的细铁棒,正小心翼翼地靠近婴儿的肩膀。随着镜头拉近,宋海棠看清了婴儿左肩的皮肤上,已经有一个淡淡的三瓣樱轮廓...

“这是...“她浑身发抖,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烙印。

影像中的沈世襄完成了烙印,将婴儿交给旁边一个穿和服的女子。女子转身的瞬间,宋海棠如遭雷击——那是绫子夫人!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襁褓上绣着两个汉字:「海棠」。

机器咔哒一声停了,墙上影像消失。宋海棠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是沈世襄和绫子夫人的女儿?那山本雅子为什么说她是培养的“容器“?

“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宋海棠猛地转身,看到沈予宁站在密室入口,脸色苍白如纸,胸前的绷带渗着血迹。

“予宁!你的伤...“

“没时间说这个。“沈予宁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本笔记,“你看这个!父亲的研究笔记,我在书房密室找到的。“

宋海棠接过笔记,扉页上《血樱研究实录》几个字已经褪色。她快速翻阅,一段文字跃入眼帘:

「山本一郎骗了我。他带走的不是海棠,而是培养的复制品。真正的海棠被绫子藏在京都的寺庙,直到五岁那年才...」

后面的页面被撕掉了。宋海棠抬头,眼中满是困惑:“什么意思?什么复制品?“

“我也不确定。“沈予宁喘息着坐下,显然伤势让他痛苦不堪,“但父亲似乎认为山本家培养了一个...一个你的复制品。“

宋海棠想起山本雅子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有那句“你只是替代品“。难道...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沈予宁脸色一变:“是予修!他每晚子时都会来祠堂上香!“

宋海棠迅速熄灭油灯,两人屏息躲在机器后面。密室门被推开,沈予修的声音清晰传来:

“...明天必须拿到手,山本家已经等不及了。“

另一个沙哑的男声回答:“但是三少爷,老管家把东西藏得太好了,我们翻遍沈家也没找到那半块玉佩...“

“废物!没有阴阳佩合二为一,怎么开启秘境?“沈予修厉声道,“继续找!把祠堂每一寸地砖都撬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宋海棠和沈予宁等了许久才敢出声。

“他们在找阴阳佩?“宋海棠下意识摸向胸前,赵老爷子给她的半块玉佩正散发着微热。

沈予宁点头:“父亲笔记中提到,完整的阴阳佩是开启'秘境'的钥匙。但我不明白什么是秘境...“

“我知道。“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暗处传来,福伯拄着拐杖缓缓走出阴影。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老了十岁,右臂缠着绷带,但眼中的锐光丝毫未减。

“福伯!“宋海棠又惊又喜,“您的伤...“

“老奴无碍。“福伯摆摆手,指向那台投影机器,“小娘看到影像了?“

宋海棠点头,声音发抖:“我是...沈世襄的女儿?“

福伯长叹一声:“是,也不是。“他蹒跚走到墙边,取下一幅卷轴展开,“这是绫子夫人临终前画的。“

卷轴上是一株奇特的海棠树,树下站着三个小女孩,容貌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她们脸上的疤痕位置不同——左颊、右颊和眉心。

“三胞胎?“沈予宁惊讶地问。

福伯摇头:“不,是'三魂一体'。绫子夫人用秘法将血樱之力一分为三,藏在三个'容器'中。“他指向宋海棠,“你是主体,山本雅子和另一个是副体。“

宋海棠脑中轰然作响。难怪山本雅子和她如此相似,原来都是“容器“!而第三个...

“山本樱?“她脱口而出。

福伯意味深长地点头:“正是。但山本樱自己并不知道。直到坠海那夜,她体内的血樱之力才被激活。“

沈予宁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宋海棠连忙扶住他:“你的伤...“

“没事。“沈予宁擦去血迹,“福伯,那秘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予修如此执着?“

福伯刚要回答,外面突然警铃大作!

“不好!“福伯脸色骤变,“他们发现你们了!快走!“

密室门被猛地踹开,三个黑衣人持枪冲了进来。福伯一把推开宋海棠和沈予宁,自己却被子弹击中肩膀!

“福伯!“

“走!“福伯怒吼,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掷出,正中领头黑衣人的咽喉,“去后院的古井!双鹤会的人在那里接应!“

沈予宁拉起宋海棠就往密道跑。身后枪声不断,福伯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异常高大。他撕开右臂绷带,露出完整的双鹤纹身——与袭击青城山的黑衣人一模一样,只是更加精致。

“老奴终于完成了绫子夫人的嘱托...“福伯的声音渐渐远去。

宋海棠强忍泪水,跟着沈予宁在迷宫般的密道中穿行。拐角处突然闪出一个黑影——是沈予修!他手持一把精巧的手枪,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冷若冰霜。

“二哥,好久不见。“沈予修微笑,“把笔记和宋海棠留下,我可以当没看见你。“

沈予宁将宋海棠护在身后:“予修,你到底想要什么?“

“父亲欠我的东西。“沈予修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明明知道血樱之力的秘密,却宁愿带进棺材也不告诉我。“他指向宋海棠,“而她,是开启一切的钥匙。“

宋海棠肩上的烙印突然剧痛,她忍不住弯下腰。胸前的阴阳佩变得滚烫,透过衣料都能看到泛出的红光。

沈予修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把玉佩给我!“

“跑!“沈予宁突然扑向沈予修,两人扭打在一起,“海棠,快跑!“

宋海棠犹豫了一秒,转身就跑。身后传来一声枪响,然后是沈予宁的闷哼。她回头看去,只见沈予宁胸口绽开一朵血花,却仍死死抱住沈予修的腿。

“走啊!“沈予宁嘶吼着,将染血的地质笔记扔向她,“告诉大哥...父亲爱他...“

宋海棠捡起笔记,泪水模糊了视线。沈予修举起枪对准她的背影,却被沈予宁再次扑倒。她咬牙转身,冲向福伯说的古井方向。

后院杂草丛生,一口古老的石井静静矗立在月光下。宋海棠刚跑到井边,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