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制符学徒

计川在姜府的活计，主要是负责粮食收成和播种，算是个上得了些台面的佃农。

当下过了农忙时节，平日里也就干些杂活，给主家编些竹篓，除此外便空闲得很。

好歹混了一二十年，多少还是有些“名堂”的。

如果抛开工钱，算是姜府内混得不错的那一批了。

因此计川和丫头去伙房简单吃过早膳后，便独自回到了账房旁边的小屋里。

开始最后一次制符失败。

独坐于桌前。

计川轻拆开细绳，将巴掌大的黄纸徐徐摊开，又用小石块压实。

其实制符用的黄纸是不值钱的，贵重的主要还是那份特制墨料。

那是主家从自家矿脉里挖出来的，一些翠绿色的晶体，将其研磨成粉后添入普通墨料里，以此作为画符材料。

然后按照发放的方法，就能制作出符箓

——清水符。

效用提神醒脑，脑中思绪如溪水般涓涓流淌，清澈通透，故被称为清水符。

一般用于学堂书生用功时，往往来上一张清水，便能使萎靡的精神重整旗鼓，下笔如有神。

一座矿脉，无数张清水及其他符箓，造就了姜家如今在瑞丰县的如日中天。

上百位先后天武者不谈，甚至更有传言称姜家内部已和仙宗有所接触，此间传言让附近地域的文人豪客、江湖武夫都羡煞不已。

姜家虽对矿脉产出严格管控，但对制符一道却颇为先进开明。

不仅愿意在府内大肆培养潜在符师，连奴仆都一视同仁，还放出制符材料，让人以凡间白银购之。

计川向来很佩服那位素未谋面的姜家之主。

若非对方的高风亮节，自己未必能有熬出头的今日。

计川深吸口气。

手指毛笔沾点墨，便开始全神贯注的制作清水符。

“不出意料的话，这将会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制作清水符失败。”

清水符，是姜府内唯一公开制作秘方的符箓。

能成功炼成三次，便能成为主家认可的入门符师，可脱离贱籍。

全神贯注，潜心雕鳞。

计川从不马虎对待每一次制符。

即便明知失败，亦是拼尽全力。

并非是什么优良品质。

只是因为不这么做，面板不计数。

制符并非简单的按照纹路，一丝不苟的画出来即可。

制符者通常要吸入些许墨料，以此牵动精气神，进入一种玄乎至极的心流状态，然后一口气将每一道纹路、图案画完，这才算成功。

但凡过程中断，那便是失败。

符箓，凭的就是制符师的一口气。

不出意料的，计川这次在画到一半时，失败了。

黄纸墨料失去灵性，从全神贯注的心流状态中退出。

看向面板。

【初阶符师入门-失败次数：300/300】

【你成功符师入门，制作清水符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水平如臻至化境。】

【目前可预支败果：初阶符师，针线活、房中术……】

“成了。”

计川嗓音微颤。

从入门到初阶符师，再到高阶，若是熟练……

或许就有希望，和姜府内制符本领最强者接触。

对方是姜府二小姐姜清研，一身本领臻至化境，据说制符术已有神妙仙迹之能，呼风唤雨、掌火炼水……

甚至有传言称，她已接触仙门，成为其中弟子门人。

虽是传言。

但计川想试试。

有这预支败果的本领在，他不信自己会一辈子做个平凡普通的制符师。

“预支炼丹术、预支功法，预支剑术……”

若有仙路，那也得走上一遭才是。

没有犹豫，立刻起身出门前往符堂。

所谓符堂，是姜家开采矿脉培养符师后，专门设立用于售卖墨料、符箓配方，以及符师评阶之所。

符堂位于姜府内外府之间，门庭略显冷清，并无多少人往来。

虽说主家允许奴仆学习制符，但昂贵的代价，以及超长的学习周期，每每都让人望洋兴叹。

一般人坚持个两三年，炼不出清水符，也就死心了。

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的，唯有计川。

径直步入符堂，柜台王管事尚还睡眼惺忪。

正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摆弄着石头罐里的一只蛐蛐。

“王管事，我成了！”

计川张口便道喜，若那中举的范进，“管事，麻烦给我申报一回符师评阶。”

“你疯了？”

王管事和计川算是老相识了，惊讶道：“十年都制不出清水符，你搁我这瞎吹牛呢？”

“不如省省心，给你那可怜妮子多吃点肉吧，瞧那瘦样，老头子我看着都怜呐！”

符师评阶，往往要消耗三份制符材料。

连续三次符成，便是符师入门。

这些制符材料钱，可都是要自己出的。

“管事。”

计川收起笑容，声音渐弱：“能否先赊了那三份材料钱，记我账上，日后双倍奉还。”

眉宇泛白的中年人眼眸里，久违的涌起了纯净的真挚。

王管事嘴唇动了动，见他这幅较真的模样，也猜出是想成为符师，好让丫头赎身。

但十年都制不出一张清水符。

怎的，今儿就龙场悟道了？

这不是浪费钱嘛！

“不行！”王管事连连摇头。

计川立刻开口：“三倍。”

王管事挑眉微惊：“不行。”

“五倍。”

“……”

“十倍！”

王管事浑浊老眼半睁，半信半疑道：

“你，果真成了？”

“成了。”计川点头。

“老头子最后再相信你一回，进去炼吧。”

王管事轻叹。

随后便打开隔壁偏房，登记领了三份制符材料，与计川一同送了进去。

这死种田的，都三十多了还不死心。

平日里也没怎么好好照顾丫头，一门心思想着制符。

难道也是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种人吗？

换早两年来，低声下气跟我个老头借点钱，给那丫头赎个身，再认个干爹。

他能不借吗？

多少年的交情了都，两娃都是老头子看着长大的。

一直无儿无女，守着钱也没用。

念及此处，王管事眼眸微黯。

只可惜到了现在，即便有钱也难以给丫头赎身了。

人家已经成了姑爷指名道姓要的丫鬟。

“这事儿发生的突然啊，之前都说好不要通房丫鬟的。”

王管事叹气，面上是深深的悔恨。

早些年要是计川争点气，没那么丧心病狂的制符，或许他早就给丫头赎身了。

一直拖着，就是因为老头子觉得计川不踏实，赎了出去也没用，只能跟着吃苦。

拖到了现在。

反正以他个普通外族人的身份，现在是赎不出丫头了。

入门符师或许可以，到时候再寻个初阶符师拜入门下……

但这死种田的能成吗？

正这般想着，隔壁偏房内就传来推门声。

这么快就出来了......王管事眼里少许的希望熄灭，看来没成。

丫头真的要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