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哲将白薇最喜欢的那款“午夜蓝调“香水放进购物车时，手机弹出一条信用卡消费提醒——白薇在君悦酒店消费了1280元，备注是“餐饮“。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没有点开详情。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白薇在周三晚上“加班“时出现在高档酒店。上两次她解释说是接待客户，还抱怨公司不报销餐费。
“先生，需要包装吗？“专柜小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不用了，谢谢。“沈明哲扫码付款，将香水盒塞进公文包。明天是他们结婚六周年纪念日，白薇上周随口提过这款香水快用完了。
走出商场，初夏的晚风带着微醺的热度。沈明哲看了看表——九点二十，白薇说今晚要赶项目方案，可能通宵不回家。他犹豫了一下，打开叫车软件，输入“君悦酒店“。
出租车穿过城市灯火，沈明哲望着窗外流动的光影，想起半年前白薇升任公司创意总监后的变化。新职位带来更多出差和应酬，也带来了新买的奢侈包、突然多出的闺蜜聚会，以及越来越频繁的“加班“夜晚。
“先生是去参加活动吗？“司机随口问道。
“接人。“沈明哲简短回答。
君悦酒店大堂金碧辉煌。沈明哲在休息区坐下，给白薇发了条信息：“还在加班吗？记得吃晚饭。“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十分钟后，电梯门打开，白薇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走出来。她穿着沈明哲从未见过的酒红色连衣裙，头发松散地挽起，脸颊泛着微醺的红晕。
那个男人是宋砚。
沈明哲的大学室友，他们婚礼的伴郎，上个月还来家里吃过饭的“好朋友“。
宋砚的手自然地搭在白薇腰间，两人在门口等车时，他低头在白薇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娇笑出声。那笑声像一把钝刀，缓慢地锯开沈明哲的胸腔。
出租车来了，两人上车离去。沈明哲仍坐在原地，手里紧握着那瓶香水，包装盒的棱角深深硌进掌心。
回到家已是深夜。沈明哲将香水放进床头柜抽屉，然后打开电脑，登录了家庭云账户。去年为了方便找照片，他和白薇共享了所有设备的云端备份。
白薇的手机相册同步记录显示，最近三个月有大量照片被删除。但在“最近删除“文件夹里，沈明哲找到了几十张拍摄于酒店房间的自拍——白薇穿着各种他从未见过的性感内衣，有些照片里还有宋砚的手或身体局部出镜。
最刺痛的一张是白薇对着浴室镜子拍的，她脖子上戴着那条沈明哲去年送的蒂芙尼项链，身后淋浴间的磨砂玻璃上，隐约可见宋砚的身影。
照片日期显示，那天是白薇的生日，沈明哲原本订了餐厅，她却临时说公司团建不能推。
沈明哲关上电脑，走进浴室干呕起来，尽管胃里空无一物。镜子里的男人眼眶通红，额头上暴起青筋，看起来陌生而狰狞。
他拧开水龙头，将脸埋进冰冷的水流中。当他抬起头，镜中的男人眼神已经变了。
第二天早晨，白薇回家时带着一身酒气和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
“项目终于搞定了！“她踢掉高跟鞋，倒在沙发上，“累死我了。“
沈明哲端来一杯蜂蜜水：“辛苦了。“
白薇接过水杯，目光闪烁：“明天纪念日，我订了莫尔顿的位子，记得穿那套深蓝西装，我最喜欢你穿那套。“
“好。“沈明哲微笑，“正好我也有礼物给你。“
白薇洗澡时，沈明哲检查了她的手机——密码没换，还是他们的结婚日期。微信里与宋砚的聊天记录干干净净，显然定期删除。但在支付宝账单里，他找到了更多酒店消费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八个月前。
那时白薇刚开始和宋砚的公司有业务合作。
沈明哲将这些记录一一截图，上传到一个新建的加密文件夹。然后他打开抽屉，取出那瓶“午夜蓝调“，喷了一点在手腕上。
浓郁的茉莉与琥珀香气中，他突然想起半年前那个雨夜，白薇深夜回家，身上就是这种香水味，混杂着一丝陌生的古龙水气息。当时她说被客户的车送回家，而沈明哲选择了相信。
多么愚蠢。
白薇洗完澡出来，沈明哲已经做好了早餐。她穿着他的旧T恤，发梢还滴着水，看起来就像大学时代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
“对了，“沈明哲递给她一杯橙汁，“宋砚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他了。“
白薇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好像挺忙的吧，他们公司接了新项目。“她咬了口吐司，“怎么突然问他？“
“下个月同学聚会，想叫他一起。“沈明哲语气如常，“听说他离婚了？“
“嗯...好像是。“白薇低头搅动着麦片，“不太清楚。“
沈明哲点点头，不再追问。他知道白薇和宋砚的婚外情开始于宋砚离婚前三个月——从酒店记录和照片时间戳可以推算出来。
纪念日晚餐在表面温馨的氛围中进行。白薇穿了条新裙子，喷了沈明哲送的香水，还特意为他要了瓶好酒。她谈论着未来的旅行计划，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
“明年我们去冰岛看极光吧，“白薇眼中闪烁着沈明哲曾经深爱的光芒，“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沈明哲切着牛排，想起那张白薇和宋砚在酒店床上的照片，背景窗外正是极光海报。“好啊，“他微笑，“就我们两个。“
回家路上，白薇在车里睡着了。沈明哲将车停在路边，轻轻拿起她的手机，用她的指纹解锁，然后插上事先准备的U盘，导出了所有聊天记录和通讯录。
第二天，沈明哲请了假，在一家隐蔽的咖啡馆里浏览这些数据。恢复的微信记录里，白薇和宋砚的对话露骨得令人作呕。他们甚至给彼此起了昵称——她叫他“砚台“，他称她“蓝调“，显然源自那款香水。
最让沈明哲窒息的是一段视频，拍摄于他们家卧室，日期是上个月他出差时。白薇对着镜头说：“猜猜我在谁床上？“然后镜头转向床头他们的结婚照。
当天晚上，沈明哲去了宋砚的公寓。开门时，宋砚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
“明哲？这么晚有事？“
沈明哲直接推开他走进去：“来拿点东西。“
公寓里弥漫着熟悉的香水味。茶几上放着两个红酒杯，其中一个杯沿还有口红印。卧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
“白薇，出来吧。“沈明哲提高声音，“我知道你在里面。“
一阵沉默后，白薇穿着睡袍走出来，头发凌乱，嘴唇上的口红已经花了。她的眼神在沈明哲和宋砚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地板上。
“解释一下？“沈明哲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宋砚清了清嗓子：“明哲，这事怪我...“
“闭嘴。“沈明哲从口袋里掏出U盘，“这里面有你们过去八个月的开房记录、聊天截图，还有在我家卧室拍的视频。“他看向白薇，“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你们用的还是我买的避孕套，就在床头柜抽屉里。“
白薇的脸色刷地变白：“明哲，我...“
“离婚协议明天会送到你办公室。“沈明哲转身走向门口，“对了，那瓶新香水，留给你和你的'砚台'吧。“
电梯门关闭前，他听到白薇崩溃的哭声和宋砚低声的安慰。奇怪的是，沈明哲并没有感到预期中的痛苦，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仿佛终于卸下扛了太久的重担。
回到家，沈明哲打开电脑，开始整理离婚需要的所有文件。过程中，他发现了更多蛛丝马迹——白薇秘密开设的银行账户，多次大额转账记录；她与宋砚共同注册的空壳公司；甚至还有她咨询移民律师的邮件。
这段婚外情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周密和长久。
天亮时分，沈明哲收到白薇的短信：“求你接电话，我们需要谈谈。“
他没有回复，而是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季医生，我是沈明哲。关于之前说的心理咨询，我想尽快安排一次。“
窗外，朝阳冉冉升起，照亮了床头那瓶几乎全新的“午夜蓝调“香水。沈明哲拿起它，轻轻喷在空气中，然后打开窗户，让晨风将香气吹散。
有些气味，终究会随风而逝；有些伤痛，终将在时间中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