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哲将离婚协议装进文件袋时，手指触到了抽屉深处的保险柜钥匙。这把钥匙他三年没用过了，里面锁着他们的结婚证、房产证和一些重要文件。
保险柜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霉味飘出来。沈明哲翻找着房产证，却发现文件顺序被人动过——原本应该在最前面的投资房产权证，现在夹在了一堆保单中间。
他抽出那本暗红色的证书，翻开后瞳孔骤然收缩。产权人一栏只剩白薇一个人的名字，而他记得清楚，这套房子是他们婚后共同购买的。
“这不可能...“沈明哲迅速翻到最后一页，赫然发现一张他“亲笔签名“的放弃产权声明，日期是三个月前。那个周末他正在杭州出差，白薇说家里水管爆裂，让他传真了签名授权书处理维修事宜。
传真。沈明哲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白薇一定用那张授权书伪造了产权变更文件。
他疯了一样翻检保险柜里的其他文件。结婚证、定期存单、基金凭证...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直到他发现存单背面的签名笔迹有些异样——那不是他的字迹，只是拙劣的模仿。
三张定期存单，总计八十七万，全部被提前支取。取款日期正是他上次出差的那五天。
沈明哲跌坐在书桌前，额头渗出冷汗。这不是一时冲动的婚外情，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白薇和宋砚不仅偷走了他的婚姻，还在偷走他的财产。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个陌生号码。
“是沈明哲先生吗？“公式化的女声，“这里是招商银行信贷部，提醒您申请的五十万信用贷款已进入最后审核阶段，请补充最近三个月的工资流水...“
沈明哲握紧手机：“我从未申请过贷款。“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系统显示申请是用您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提交的，上周三通过初审...“
上周三。白薇说去参加闺蜜生日的那天。
挂断电话，沈明哲的视线落在书桌角落的相框上。照片里的白薇在马尔代夫的白沙滩上回头微笑，那是他们蜜月时他抓拍的瞬间。当时她说什么来着？“我们要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直到变成老公公老婆婆。“
现在想来，多么讽刺。
沈明哲将所有可疑文件拍照存档，然后拨通了律师朋友的电话。等待接通时，他无意间瞥见书柜玻璃反射的自己——眼窝深陷，胡茬凌乱，像个陌生人。
“老陈，我需要帮助。“电话接通后，沈明哲的声音异常平静，“白薇不仅出轨，还在转移我们的共同财产。“
两小时后，陈律师带着一个年轻女助手来到沈明哲家。女助手叫林珊，是专门处理婚姻经济纠纷的律师。他们花了整个下午梳理沈明哲的财务状况，结果比想象的更糟。
“除了你发现的房产和存款，还有两笔信用卡透支和一个小额贷款。“林珊推了推眼镜，“都是以你的名义办理的，总计约一百二十万。“
陈律师翻看着文件：“手法很专业，像是有人指导。这些债务都是在过去半年内集中产生的，正好是白薇升职后的时间。“
“宋砚是做什么的？“林珊突然问。
“金融投资，专长是资产重组。“沈明哲苦笑，“看来他把专业知识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送走律师后，沈明哲站在阳台上抽烟。他已经戒烟三年了，这包万宝路是刚才在楼下便利店临时买的。第一口吸得太猛，呛得他直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手机震动，是心理咨询中心的确认短信：明天下午三点，季昀医生。
沈明哲掐灭烟，回到书房继续整理证据。凌晨两点，当他检查邮箱时，发现了一封来自“林雨“的陌生邮件，主题是“关于宋砚你需要知道的事“。
点开邮件，里面只有简短几行字：
“沈先生，我是宋砚的前妻。我们有共同点。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明天上午十点，星云咖啡馆见。别回复这个邮箱。“
附件是一张照片，宋砚和白薇在某个餐厅角落接吻，日期显示是在宋砚与林雨离婚前两个月。
沈明哲盯着照片，突然笑出声来。原来白薇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安慰。
星云咖啡馆藏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沈明哲提前半小时到达，选了个靠窗又能看到后门的位置坐下。多年职场历练让他养成了谨慎的习惯。
十点整，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推门而入。她约莫三十五岁，齐肩短发，眉眼间透着疲惫的锐利。看到沈明哲，她微微点头，径直走过来。
“林雨？“沈明哲起身。
“是我。“她的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你比照片上看起来憔悴。“
沈明哲苦笑：“最近睡得不好。“
林雨点了一杯黑咖啡，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里面有宋砚的操作模式，和你想的一样，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沈明哲翻开文件，里面是详细的银行流水、聊天记录截图和几份法律文书。宋砚在与林雨婚姻期间，用几乎相同的手法转移了超过三百万资产，还以她的名义借了高利贷。
“我们的故事很简单。“林雨搅拌着咖啡，“他通过我认识了我的闺蜜，两人勾搭上后，开始谋划怎么掏空我的财产。不同的是，我发现得早，留下了证据。“
“为什么帮我？“
林雨直视沈明哲的眼睛：“因为没人帮我。“她停顿了一下，“而且，我查过你。你是个好人，不该被这样对待。“
沈明哲翻到文件最后一页，是一份精神鉴定报告的复印件。宋砚在大学期间曾因跟踪前女友接受过心理治疗，诊断结果是“自恋型人格障碍伴操纵倾向“。
“他挑选猎物的标准很一致。“林雨的声音冷得像冰，“事业有成但情感上有空缺的女性，最好有个信任他的丈夫或男友做掩护。“
沈明哲想起六年前第一次带白薇见宋砚的场景。当时宋砚刚离婚不久，整个晚上都在讲他失败的婚姻，白薇听得眼圈发红，回家后还说“宋砚真可怜，遇到那样的女人“。
现在想来，那晚的“倾诉“分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他会控制她们。“林雨继续说，“先是情感依赖，然后是经济控制，最后完全隔离。你的妻子现在可能已经无法自主决定了。“
沈明哲想起白薇最近半年越来越反常的行为——突然改变穿衣风格，不再参加老朋友聚会，甚至和娘家人都疏远了。他原以为是工作压力所致。
“有办法证明我是被设计的吗？“
林雨从钱包里取出一张U盘：“这里面有宋砚的录音，他喜欢记录'战利品'。但警告你，内容会很痛苦。“
沈明哲接过U盘，感觉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炭。
下午三点，沈明哲坐在季昀医生的咨询室里。房间比他想象的小，浅蓝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角落里有一盆茂盛的绿萝。
季昀看起来四十出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灰色长裤，眼神平静而专注。她没有拿笔记本，只是安静地坐着，等沈明哲开口。
“我妻子出轨了，对象是我最好的朋友。“沈明哲直奔主题，“他们还合伙转移了我的财产。“
季昀轻轻点头：“听起来你经历了很多。“
“最可笑的是什么？“沈明哲扯了扯嘴角，“我居然不觉得特别意外。半年前我就感觉到白薇变了，但我选择视而不见。“
“为什么选择视而不见？“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沈明哲紧锁的情绪闸门。他突然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季昀递给他一杯水，耐心等待。
“因为我害怕。“沈明哲终于说出口，声音嘶哑，“害怕再次被抛弃。“
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母亲跟一个卖保险的男人跑了，留下他和酗酒的父亲。小沈明哲总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才导致母亲离开，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了他三十年。
“每次白薇疏远我，我就加倍对她好。“沈明哲盯着自己的手掌，“我以为是包容，现在想来只是懦弱。我宁愿活在谎言里，也不愿面对可能再次被抛弃的现实。“
季昀轻声问：“现在真相大白了，你有什么感觉？“
“愤怒。羞辱。但奇怪的是...也有一点解脱。“沈明哲抬起头，“就像终于不用再假装一切都好了。“
“创伤不是你的错，但康复是你的责任。“季昀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你现在需要做的是重建自我价值，不再将婚姻失败等同于个人失败。“
咨询结束时，沈明哲预约了下周的时间。走出诊所大楼，初夏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陈律师的电话。
“老陈，我这里有新证据。另外，我想变更诉讼请求，不仅要离婚，还要追究白薇和宋砚的刑事责任。“
挂断电话，沈明哲打开林雨给的U盘。里面有几个音频文件和一段视频。他没有立即点开，而是先将它们备份到云端。六年的婚姻可以结束，但他不会允许这场背叛毁掉自己的人生。
手机日历跳出提醒：明天是白薇父亲的七十大寿。沈明哲冷笑一声，取消了提醒。往年他都会精心准备礼物，今年，他准备送一份不一样的“大礼“。
白薇的父亲一直以女婿为傲，经常在亲友面前夸赞沈明哲稳重可靠。老人家若知道女儿和女婿最好的朋友搞在一起，还合伙骗钱，会是什么表情？
沈明哲拦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去最近的电子城。“他需要买几个微型录音笔和摄像头。既然要玩，就玩个大的。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沈明哲摇下车窗，让夜风吹散U盘里隐约传出的白薇的呻吟声。他紧紧攥着那枚小小的存储设备，指节发白。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