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甜水巷

商国，天启元年。

清水县。

甜水巷深处，一座土墙院内，陆羽双手分别抓着两个人头大小的石锁，双臂不断地平举、放下，动作形似飞鸟扇动的翅膀。

尽管现在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但他穿的却略显单薄，不仅感觉不到冷，反而浑身冒着热气。

透过打湿的衣衫，隐约可见瘦弱的身体表面有着非常优美的肌肉线条。

连续做了上百个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石锁放在墙根处，接着随手抹了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做深呼吸。

待呼吸重新匀称、绵长，他又立刻双腿分开站立，膝盖微曲，运起双拳由慢至快打出一套拳法。

随着动作越来越快，一双拳头很快就在空中化作一道残影，让人眼花缭乱。

他对每一招每一式都烂熟于心，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练了千万遍一样。

半个时辰后，陆羽望了望天空泛起的鱼肚白，缓缓收拳。

默默调出简陋到极致的系统面板。

【陆羽】

【年龄：十四岁】

【武道修为：不入品】

【武技：伏虎拳（熟练），进度：99%】

陆羽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从蓝星穿越而来，至今已有三年多的时间，直到一年前才觉醒了系统。

这套伏虎拳，也被他硬生生从入门级肝到熟练级，只是越到后面就变得越慢。

“看来提升熟练度最快的法子还是在武馆，以后需得听得再认真些。”

正思索间，堂屋的房门发出“吱嘎”的声响，一名身穿麻布衣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小羽，练完了就赶紧把衣服穿上，当心着了凉。”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陆羽回头笑道：“知道了娘，刚才没吵着你吧。”

“没有，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少。”说着妇人便赶忙走过来把手中的棉袄给他披上，“娘现在就去给你做饭，一会吃饱了好去上工。”

陆羽紧了紧洗的发白的棉袄，说道：“那我先去洗把脸。”

走进堂屋，看着脸盆架上冒着热气的洗脸水，他不由得心头一暖，当下便掬起一捧洗去脸上的汗渍。

刚穿越过来的那年，原身的父亲便去世了，是母亲独自一人将他抚养长大，不知不觉间陆羽就把她当成了真正的母亲。

不过每次看到还不到四十岁的母亲，竟已两鬓斑白，苍老的好似五六十岁，陆羽就暗暗发誓，早日武道有成，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吃饭了，小羽。”

母亲谷秀兰端着饭走了进来，打断了陆羽的思绪。

穷苦人家的早饭通常都比较简单，以能吃饱为主。

所以桌子上只有几张玉米饼子，两碗米糊糊，一碟小咸菜和一颗鸡蛋。

“来，小羽，把鸡蛋吃了。”

谷秀兰三两下就将鸡蛋剥了壳，放进陆羽的碗里。

但陆羽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香甜可口的鸡蛋上面，而是紧紧盯着谷秀兰那双冻得皴裂、肿胀的双手上。

“娘，你这手......不能再拖了，得赶紧寻个大夫看看。”

谷秀兰闻言立刻收回双手，往下捋了捋袖口，只露出有些通红的手指。

“看什么大夫，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会这样，没事的，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陆羽知道母亲是心疼钱，所以哪怕一到晚上痒的钻心也都苦苦忍着。

“娘，要不你在家歇几天吧，反正我现在也挣着工钱呢，能养活咱俩。”

谷秀兰连忙摆手：“那可不行，刘家浆洗衣物的这个活儿可抢手的很，工钱开的又高又不累。我一歇，立马就有人顶上，以后再想进去可就难了。”

“再说了，还得给你攒钱娶媳妇呢，可不敢歇。”

这倒是实话，只是洗洗衣物每个月就能领到三百文钱，这在整个甜水巷都是令人羡慕的收入。

但是陆羽心疼啊，每到冬天他都会劝说，可每次母亲给出的理由都不一样，这不，又拿攒钱娶媳妇说事了。

“那娘把这颗鸡蛋吃了。”说着便把碗推到了谷秀兰的面前，自己则拿过另一碗米糊糊。

谷秀兰犹豫了片刻，然后笑着说道：“好，娘听你的，吃鸡蛋。”

见此，陆羽才心里舒服了一些。

每次娘都会把鸡蛋留给他吃，自己却不舍得吃，导致他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随着两张玉米饼子和一碗米糊糊下肚，陆羽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娘，那我去上工了。”

谷秀兰应了一声，嘱咐道：“到了武馆要勤快些，不要偷懒，咱们领着工钱呢就得把活儿给人家干好。”

“放心吧娘，我都干了一年了，武馆的李师对我可满意了。”

“臭小子，又嫌娘啰嗦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

刚走到门口，陆羽忽然想起来什么，回过身子说道，

“对了娘，我前些日子听李师说过，好像有一种蛇油，只要涂在手上，以后冬天就不会再复发冻疮了。”

“今日我去请教清楚，到时给你寻来。”

谷秀兰劝阻道：“别瞎打听，万一再惹李师不高兴......”

但话没说完，陆羽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处，她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臭小子，年龄越大主意越正，以后怕是不好管了。”

...

陆羽打工的武馆名为守正武馆，馆主是李大山，馆内的学徒和杂役一般都称呼其为李师。

听人说，李大山曾经是九品武者，而且还是从军中退下来的。

虽然一只腿残了，但一身武道修为和眼界却是实打实的，所以慕名前来拜师的人不少。

不过陆羽却不在其列，光是每年五两银子的拜师费，谷秀兰一年不吃不喝的工钱也不够。

这还只是学费，还不算淬体所消耗的珍贵药材。

所以说，练武可不是一般的家庭能能受得起的。

穷文富武，这句话自有它的道理。

不过虽然没钱拜师，但陆羽自从觉醒了系统之后，就另辟蹊径，一门心思地进入武馆打工。

终于在碰壁了多次后，守正武馆收下了他，负责打扫馆内的卫生和归整练武场的一应器具，这一干就是一年。

他的想法是，没钱学，那就看，看得多了总能摸出一些门道吧。反正自己有熟练度系统，只要一直肝熟练，那迟早会成为真正的武者。

在商国，武者的地位是很高的，据说只要入了品，随便找个看家护院的活儿，每个月都能有二三两银子的收入。

思索间，陆羽很快就来到了两条街之外的守正武馆。

还没刚进门，便看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

“早啊，陆哥哥。”

“早，清月小姐。”陆羽恭敬地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向馆内走去。

李清月是李师的女儿，不但活泼可爱，对每个学徒和杂役的态度也都很和善。

不过有一次，陆羽看到李清月在跟自己说话时，李师那防贼一般的眼神之后，就尽量减少了与她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