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破军坠棘林

黑水酿九转哟——呜噜喂!

铜鼓裂开三道纹喂

头道纹里淌悬棺水

贵客饮罢通神明!

赤藤缠九匝哟——呜噜喂!

箭毒木开珍珠花喂

花蕊藏着星坠子

贵客踏过百毒清!

棘刺挑九灯哟——呜噜喂!

牂牁江倒流三更喂

倒影浮出阴阳路

贵客落座万山平!

酒碗刻九言哟——呜噜喂!

骨笛吞月又吐星喂

笛孔钻出金线蜈

缠住贵客百年魂!

——夜郎古曲《棘酒歌》节选

1、五尺道·血染棘藤

雨后的五尺道被血水浸得发亮,腐叶与血腥的混合气息中,隐约浮动着一丝甜腻的花香——那是僰地独有的毒藤在盛放。卫青单膝跪地,铁甲缝隙渗出的黑血正顺着环首刀的锯齿缓缓滴落,他身后仅存的七名羽林卫用残破的盾牌围成半圆形,将裹着麻布袍的废太子刘据护在中央。这位昔日的储君正用染血的指尖轻抚脚踝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毒藤的汁液正在他苍白的肌肤上蔓延出青紫色的花纹。

“长安的夜莺仍在歌唱,“黑暗中传来绣衣使者特有的尖细嗓音,“而这里的夜,只属于噬魂之虫。“话音未落,羽林卫们突然齐齐变色——他们看见卫青肋间的伤口正在蠕动,那是蚕豆大的蛆虫正从溃烂的血肉中钻出,拖着银白色的黏液缓缓爬向心脏。

“尸蛊!“最年轻的羽林卫惊呼未毕,一支淬毒的羽箭已穿透他的咽喉。月光下,绣衣使者率领的黑甲骑兵如暗夜的潮水涌来,马蹄溅起的血沫中,数百支涂有僰地瘴毒的箭矢正破空而来。卫青猛地将刘据推向路边的毒藤丛,自己却成为羽林卫们用身体筑成的最后血肉屏障。

当第一波箭雨落下,最后七名羽林卫的铠甲已被洞穿,月光中飘散的血珠竟泛着珍珠般诡异的荧光。“血之珍珠!“队伍后排的绣衣使者高举着赤金令符,“此乃蜀中唐门特有的天蚕毒液,能令伤口化作滋养蛊虫的温床!“话音未落,他身后的毒藤丛中突然传来密集的爬行声,无数指节大小的银蚕正沿着血迹向卫青爬来。

“这便是天意?“刘据捂着渗血的脚踝踉跄起身,却发现毒藤正从地下卷来,将他尚未痊愈的旧伤死死缠住。“当年你教我练剑时,可曾料到今日?“他望着卫青被蛆虫蚕食的伤口,忽然想起父亲在桂宫的最后一次召见——钩弋夫人的笑声还回荡在暮春的樱花丛中,绣衣使者的影子已悄然爬上殿阶。

卫青突然爆发出最后一记虎吼,他将染满尸蛊的环首刀插进脚踝的毒藤中,银蚕们瞬间被吸引过去,黑色的甲壳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闭眼!“他的声音已如破锣,“让本将军看看,这蛊虫究竟如何噬心!“话音未落,七名羽林卫突然爆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被箭矢洞穿的伤口中涌出大量白色蛆虫,在月光下扭动着冲向卫青。

刘据只来得及抓住最后一名羽林卫的腰带,便看见七具尸体突然化作移动的蛊巢,无数银蚕从伤口涌出,沿着血迹汇成蜿蜒的溪流。卫青突然仰天长笑,他抓起羽林卫的长矛猛刺自己的右肩,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在月光中绽放出诡异的银色光晕。“这便是我大汉的铁血!“他的声音已变得怪异,“让这些该死的蚕虫,去蚀咬陛下的龙床!“

当绣衣使者的骑兵终于冲到近前时,他们看见的已是一幕令人窒息的景象:卫青像一具尸体一样被银蚕完全覆盖,蠕动的虫潮正沿着五尺道向南方蜿蜒而去。刘据蜷缩在毒藤丛中,脚踝的伤口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密集的银蚕正拖着它们的猎物——卫青,正沿着僰道朝着夜郎的方向爬行。而绣衣使者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铠甲上已沾染了星星点点的银色黏液,正有蚕卵在其中悄然孵化。

青城山深处,唐门门主唐泊云正将最后一粒天蚕放入玉瓶。瓶底的赤金铭文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蚕卵破裂的声音如暗夜的低语,正与青城山古殿中传来的铜铎声交织成一曲古老的咒歌。而千里之外的长安城,未央宫的铜雀突然发出凄厉的长鸣,钩弋夫人的惊呼声划破夜空——太子的玉佩正从她指间滑落,在青石地面上碎成无数银蚕般的碎片。

2、悬棺水·毒瘴生变

黑水崖壁被两挂血色瀑布撕裂出狰狞的裂痕,我双手紧攥着藤索,指节泛白的掌心印着半干的蛊虫汁液。阿黛的骨铃突然振翅飞起,铜铃串击打在千年苔藓上,溅起细密如针的蓝光。“王,僰族的命脉正在燃烧!“她指向崖顶苍鹰盘旋的天际,两道血红日晕正蚕食紫微垣中最后一颗主星。占卜用的虎皮在风中翻卷,人血绘就的星图赫然显出三道竖纹——最下方那道,正是卫青咳出的黑血。

长老朗达的青铜斧震得我虎口发麻,岩壁上溅开的火星引燃了悬棺上的藤蔓。我顺着裂隙瞥见卫青蜷缩在崖边的枯藤中,他裸露的肩胛骨正渗出绿豆大的白色蛆虫,而他眼底却浮着长安未央宫铜雀殿的倒影。“若长安的猎犬撕碎他,僰族的血盟便成了寡妇的嫁衣。“我扣紧悬棺上锈蚀的铁环,藤索在刀刃下发出濒死野兽的悲鸣。

九具千年悬棺坠谷的瞬间,黑水河突然逆流而上。棺木碎裂处喷涌的珍珠色液体与河底翻涌的尸蛊汁液相撞,竟在半空凝成七彩毒雾。追兵的火把骤然熄灭,惨叫声中,僰族长老教诲的话句句击穿耳膜:“悬棺水可溺亡尸蛊,却能蚀骨见血。“我看见最前方那名绣衣使者的脸在毒雾中扭曲变形,七窍中涌出的黑血正化作蚕豆大的白蛆,沿着藤蔓攀向朗达的青铜斧。

藤甲军的索降绳索突然绷断三根,朗达挥斧斩断最后一根时,我看见他虎口绽开的血痕中正钻出银蚕状的蛊虫。“王,僰族的图腾已经苏醒!“阿黛的占卜骨铃突然发出金属断裂声,她手中那串用夜郎王族尸骨磨成的铜铃正渗出墨绿色的汁液。黑水河的浪涛突然变作碧绿色,河面漂浮的腐尸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抠开自己的眼眶,将双目投向我所在的位置。

卫青的环首刀突然在崖边发疯般颤动,刀刃上密布的缺口正渗出珍珠色的液体。我看见刀柄上那行被蚀刻的篆文——“臣死无怨“四字正被蛊虫啃噬成诡异的僰文。当我的藤甲触碰到卫青冰凉的后背时,他突然睁开的眼眸深处,长安的宫阙正在一场无声的暴雨中坍塌。

3、残将·毒血淬刃

夜郎的夜色被毒雾染成诡异的碧色,黑水河上腾起的雾气中,隐隐浮现出一双双腐朽的尸手。我蹲在卫青身前,指尖摩挲着他环首刀柄上蚀刻的篆文——“武安侯卫青“五字已被蛊虫啃噬得残缺不全,却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荧光。

卫青的刀锋贴着我颈边的皮肤游走,刀刃上凝结的黑血正被毒雾侵蚀,化作银蚕状的汁液滴落。他涣散的瞳孔深处,长安未央宫的朱漆殿门正被铜雀的长喙撕裂,冷风从门缝灌入,卷起绣衣使者的赤色令旗。“蛮夷……“他喉结滚动,噬心蛊在残存的意识里啃噬出最后一个疑问——为何僰族的毒蛊,竟与他体内纠缠十年的寒痹症暗合?

我将阿黛调制的药膏抹在卫青胁下,虎口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夜郎的蛊师从僰王墓中提炼出的“星蚕膏“,能引诱噬心蛊自动涌出,却要在活人身上完成最后的催化。药膏触碰伤口的瞬间,卫青突然弓起的脊背撞碎了我身后的藤甲,他喉间涌出的呕血声,竟与黑水河中腐尸浮出水面的咕嘟声完美重合。

数十条珍珠色蛊虫裹着黑血涌出时,我看见卫青眼底闪过长安城最顶尖的医工也未曾见过的惊骇。那些蚕豆大的虫子在月光下抖动透明的翅膀,落地瞬间化作银色粉尘,混入瘴气中重新凝聚成蛊。而他因寒痹症扭曲的左膝,在剧痛中竟奇迹般舒展,露出未曾腐烂的完整皮肉。

“三年前……“我扯开衣襟,胸前月牙形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被僰王放进装满天蚕的玉棺,七日后才被阿黛用悬棺水救出。“这是穿越者熟读《史记》后编造的谎言——卫青的旧疾每逢阴湿便发作,恰与僰族的尸蛊周期暗合。我听见刘据跪地的声音,少年的头盔滚落,铜雀图案在月光中投下破碎的阴影。

“若将军痊愈,孤许夜郎永镇西南!“刘据攥住我手腕的力道,让虎口的铜环深深嵌入我的皮肤。我看见他冠玉般的面容在毒雾中扭曲,眼底燃烧的火焰与僰山古殿的长明灯如出一辙。而朗达的青铜斧突然震得我虎口发麻,他斧柄上刻着的僰族图腾,正与卫青环首刀上的云纹渐渐重合。

阿黛的占卜骨铃突然发出金属断裂声,她用指甲抠开铜铃表面的蛊蜡,露出内里用夜郎王族尸骨磨成的粉末。“王,僰族的命脉正在燃烧!“她指向黑水河对岸,青城山深处的古殿突然亮起七色磷火,铜门上蚀刻的唐门门主画像,正用腐朽的手指指向卫青的方向。

我突然抓住刘据垂落的玉带,腰牌与铜雀相撞的清音惊飞了整片瘴气中的腐尸鸟。“长安的钩弋夫人,“我低声说出令所有人都静默的真相,“她的胞弟欲夺太子之位,恰需一桩夜郎通敌的罪名。“卫青的环首刀在月光中发出龙吟,他突然抓住我浸满星蚕膏的手,刀刃划破我掌心的瞬间,黑血与毒雾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图案。

夜郎的夜风突然转凉,我看见自己掌心的血珠正与卫青伤口渗出的黑血汇聚成古僰文——那是僰族古老预言中,能封印尸蛊王的咒语。而黑水河的浪涛声中,隐约传来僰族长老的吟唱,千年悬棺的碎片正从河底浮起,拼凑成通往僰王古墓的阶梯。

4、绝粮·金蝉脱壳

营帐外的篝火在暴雨中蜷缩成奄奄一息的绿光,藤甲军们蹲坐在泥泞中,甲片上的藤蔓在瘴气里发着磷光。我掀开阿黛递过来的破陶碗,半袋荞麦里混着三条蠕动的尸蚕——那是僰族用来逼出寒痹的蛊虫,此刻正啃食着发霉的谷粒。

阿黛的骨卜龟甲突然在火光中炸裂,裂纹拼凑出的古僰文像蛇一样蠕动。“棘人谷的粮仓在戌时燃起三道黑烟。“她用指尖蘸着尸蚕的汁液,在龟甲上补全最后的符文,“汉军的火矢浸过僰王墓的剧毒,烧毁的不仅是存粮,还有僰族最后的命脉。“我看见她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正被藤甲军们悄悄抹在箭镞上——那是僰族最禁忌的“山魈蛊“,见血封喉。

卫青解开鎏金带钩时,铜环与腰牌碰撞的清音惊飞了整片营帐的夜枭。他解下佩剑轻轻放在阿黛脚边:“此剑斩过匈奴单于的左臂,若僰族有能工巧匠,可换得满仓粟米。“朗达的青铜斧突然砸在剑柄上,火星引燃了卫青铠甲内衬的羊毛:“汉军封锁牂牁江的战船,桅杆上挂着的正是僰族去年进贡的象牙旗。“

我突然抓住朗达挥斧的手腕,铜环相撞的刹那,我看见他虎口绽开的血痕中正钻出银蚕状的蛊虫。“剥了他的皮,用尸油浸透!“我在混乱中扯下哀牢族俘虏的蛇形刺青衣衫,匕首划破皮肤的瞬间,营帐外的黑水河突然传来密集的拍水声。朗达的青铜斧斩断最后一条藤索时,三十具涂抹尸油的草人正顺着暗流冲向对岸的汉军哨塔。

当路博德的火箭射入河道时,黑水河突然燃起幽蓝鬼火。僰族长老教诲的咒语在火光中苏醒,草人身上的尸油与汉军火矢的松脂相遇,竟在河面凝成七彩磷光。我看见路博德的楼船在迷幻的火光中相互撞击,船底被暗礁划开的伤口正喷涌着珍珠色的液体——那是僰王墓中千年不腐的悬棺水,此刻正与汉军的剧毒火矢相互缠绕。

卫青突然抓住我浸满尸油的手,鎏金带钩在火光中变形的瞬间,我看见他瞳孔深处的长安宫阙正在一场无声的暴雨中坍塌。“王,僰族的图腾正在苏醒!“阿黛的骨铃突然发出金属断裂声,她手中用夜郎王族尸骨磨成的铜铃正渗出墨绿色的汁液。黑水河的浪涛突然变作碧绿色,河面漂浮的腐尸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抠开自己的眼眶,将双目投向我所在的位置。

当最后一具草人在火光中化作焦炭时,青城山深处的古殿突然亮起七色磷火。铜门上蚀刻的唐门门主画像,正用腐朽的手指指向卫青的方向。我听见刘据跪地的声音,少年的头盔滚落,铜雀图案在月光中投下破碎的阴影。而朗达的青铜斧突然震得我虎口发麻,他斧柄上刻着的僰族图腾,正与卫青环首刀上的云纹渐渐重合。

黑水河的暗流突然加速,我拽着卫青跃上最东侧的暗礁时,听见僰族长老的吟唱在风中回荡:“当悬棺水与尸蛊相逢,僰族的命脉将吞噬一切外来之灵。“而黑水河上游,路博德的旗舰正在幽蓝鬼火中缓缓下沉,桅杆上悬挂的僰族象牙旗,正被火光蚀刻成古老的僰文——那是夜郎族谱中,仅在王族血脉觉醒时才会显现的图腾。

5、天机·双日之谶

毒雾林的枝桠在狂风中发出尖厉的啸声,阿黛的骨铃炸裂时,碎屑溅在她雪白的肩头,像极了僰族图腾上滴落的血泪。她颤抖着捧起染血的铃片,虎口渗出的汁液正与铃片上的铜锈融合,渗出诡异的碧绿色光芒。“双日之谶……“她的声音被狂风撕裂,“僰族的命脉正在燃烧!“我看见她瞳孔深处的星图突然旋转,人血绘就的赤星正与另一颗蓝星在紫微垣中相互蚕食。

夜空在这一刻骤然亮得刺眼,两颗拖着火尾的陨石如天神的怒火,轰然相撞的瞬间,整片毒雾林都被炽烈的金光染成血色。飞溅的碎片如血雨般倾盆而下,灼热的气流将藤甲军的战旗瞬间点燃,火舌顺着旗杆舔舐朗达的青铜斧,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一颗碎星坠入前方的沼泽时,我看见黑水河的浪涛突然逆流而上,将河底沉积的腐尸冲得满天飞舞,它们枯槁的手指正抠着半截未腐的汉军腰牌。

刘据拔剑的瞬间,我瞥见他戒指上的铜雀突然振翅欲飞,羽毛扫过掌心的伤口时,鲜血竟在半空凝成诡异的弧线。当他的血抹在星坠之地时,泥沼突然泛起珍珠色的涟漪,地底传来的闷雷声震得我虎口发麻。裂缝中喷出的泉水冲散毒瘴的刹那,我看见卫青独眼深处闪过匈奴战场上才有的野兽光芒——那泉水竟在月光下泛着铜绿的荧光,水底沉着的,正是三年前汉使坠崖遗失的军饷箱。

卫青抓起一枚沾着泥浆的五铢钱时,我听见钱币与他铠甲碰撞的清音,竟与僰族古殿铜门开启的声音如出一辙。他独眼中暴射的精光让我想起《史记》里描述的“卫青拜将“那一刻,武安侯的血液里,分明流淌着更为古老的僰族图腾。

我突然抓住阿黛的手腕,她掌心的星图正因剧痛而扭曲变形。“天机谶语……“她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正与沼泽里冒出的尸蚕汁液融合,“汉月蚀,棘木兴……“当她念出最后一个字时,我看见泉水中浮起的五铢钱正自发旋转,钱币上的篆文与僰族图腾诡异重合,拼凑成古老的僰文——“当悬棺水与尸蛊相逢,僰族的命脉将吞噬一切外来之灵“。

刘据突然跪地,铜雀戒指向泉中一抛,钱币旋转的轨迹突然凝滞在空中。我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若真有天意,当以夜郎之血,祭我大汉英魂!“泉水突然翻涌成漩涡,将整箱五铢钱高高抛起,落水瞬间,铜锈与尸蛊汁液相遇,竟在水面上凝成七彩磷光。而黑水河上游,路博德的旗舰正在幽蓝鬼火中缓缓下沉,桅杆上悬挂的僰族象牙旗,正被火光蚀刻成古老的僰文——那是夜郎族谱中,仅在王族血脉觉醒时才会显现的图腾。

6、归途·荆棘王座

竹王城的轮廓在暮色中逐渐清晰,这座古老的夜郎都城仿佛从大地的裂缝中生长出来,层层叠叠的吊脚楼在夕阳余晖中镀上一层血色。王妃蔓萝身披藤甲,立于最高处的烽火台上,她周身的藤蔓铠甲随着晚风轻轻摇曳,仿佛活物般蠕动。当她抛出藤索的瞬间,整条索链在空中绽放出荧光,所过之处,瘴气如受惊的蛇群般四散逃避。

“恭迎太子殿下!“夜郎百官的跪拜声浪如潮水般涌来,藤甲与木屐碰撞的声响在青石板上回荡。我落在众人之后,脚下的藤蔓突然缠住我的踝骨,抬头便见蔓萝的影子在城墙上拉得老长,她脚边的骨笛泛着幽蓝的光。

卫青忽然停步,铁甲铮鸣声中,他独眼深处的火焰几乎要烧穿刘据的衣袂。“殿下可知,今日跪拜之人,他日或许……“他未竟的话语被城楼上传来的骨笛声打断,那笛音竟带着长安未央宫的宫调,每一个音符都像绣花针般精准地刺入人心。

刘据回头望我时,瞳孔深处的紫微垣突然旋转,我看见他戒指上的铜雀振翅欲飞,羽毛扫过他苍白的面颊。“孤知道。“他的笑容锋利如淬毒匕首,“但夜郎王更该知道——“他突然抬手,五铢钱在指间旋转,钱文“五铢“二字被血污抹去,露出诡异的“铢五“二字。“荆棘丛里的王座,比未央宫的更硌人。“

暮色彻底吞没城池时,我怀中的五铢钱突然发烫。透过薄薄的锦囊,我能感觉到它与卫青环首刀上的云纹产生共鸣,刀鞘内传来细碎的蚕茧破裂声。阿黛的骨笛声突然转为僰族最古老的送魂曲,笛音中竟夹杂着长安街头商贩的叫卖声,我听见铜雀振翅的呼啸,看见未央宫铜雀殿的倒影在竹王城的水井中浮现。

城门开启的刹那,藤甲军的战靴踏得青石板轰然作响。我突然抓住朗达的青铜斧,斧柄上蚀刻的僰王画像正与卫青环首刀上的云纹完全重合,形成古老的僰文——“当悬棺水与尸蛊相逢,僰族的命脉将吞噬一切外来之灵“。而刘据腰间的玉带突然崩断,铜雀坠地的清音惊飞了整片城池的夜枭,它们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着与五铢钱相同的碧绿色光芒。

当最后一抹夕阳西沉时,我看见卫青的鎏金带钩突然震颤,钩尖正指着竹王城最深处的悬棺林。那里,千年悬棺的碎片正从河底浮起,拼凑成通往僰王古墓的阶梯,而阶梯尽头,一袭月白色的长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裙摆上绣着的,正是未央宫铜雀殿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