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创新往往产生于它的时代之前

当成吉思汗的大军走出蒙古大草原，征服亚洲、欧洲时，他们采用的作战策略使他们比拥有笨重军队的农耕民族更具优势。1为了避免与技术先进的敌人直接对抗（请想象一下，他们的敌人是穿着锃亮盔甲的骑士），成吉思汗的大军发展并完善了佯攻撤退的战术，引诱敌人来追赶，然后用弓箭从远处将他们射死。这种战术的优势可以追溯到一类植物：草。

蒙古大草原环境恶劣。全年雨水稀少，无法长出繁茂的森林；在干旱季节，所有生灵都只能勉强度日；草原上植被稀疏，人类无法永久定居。由于这些原因，草原上的人只能过着游牧生活，通过采集食物、狩猎动物或饲养牲畜来维持生存。在这片草原上，定居生活变成了一种负担，生存取决于机动性。正是这种机动性造就了草原勇士的灵活战术，也让这些勇士提前做好了在欧亚大草原上快速调动装备和部队的准备。对骑马的人来说，欧亚大草原简直就像一条高速公路。

早在草原成为这场民族冲突的大舞台之前，草类就已经在人类文明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即帮助创造了人类文明。大约1万年前，草在农业起源中占据着核心地位。农业的起源远远不止一次，这有点像第1章讨论的进化创新。事实上，农业至少起源于11个不同的时期，而且是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包括中东、中国、非洲、新几内亚和中美洲，涉及的作物包括小麦、水稻、高粱、甘蔗和玉米。这些作物都属于草类！直到今天，草类仍然占到了农作物的70%，我们消耗的一半以上的热量都来自草类。

在人类定居村庄和城市之前，甚至有可能早在人类出现之前，草类就在生物圈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请想一想，它们塑造了多少动物的生命周期。几千年来，野牛一直在北美大草原上游荡，寻找更丰茂的牧场，为此，春天向北迁徙，到冬天再回到南方。在坦桑尼亚的大草原上，数以百万计的角马常年迁徙，追随着雨后绿草的足迹。2

从非洲的稀树大草原到南美洲的潘帕斯草原，草覆盖了大陆的大部分地区。在森林和湿地等生态系统中，它们虽然不占主导地位，但仍能茁壮成长。3从衡量进化成功的两个标准来看，草类在进化中无疑取得了成功，它们的绝对数量和种类之多，以及生活方式之多样，都是无可置疑的。

令人意外的是，在草类长达数百万年的进化史中，大部分时间里它们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美好的前景。它们仅能勉强在生物圈的边缘维持生存。

我们从多个信息来源得知，草起源于6 500多万年前的恐龙时代。第一个信息来源虽然有点奇怪，但很可靠，那就是恐龙粪便化石。这种化石中含有植物石（phytolites），那是一种小而硬的二氧化硅颗粒，会在许多植物的组织中沉积下来。植物石的形状和大小因物种而异，堪称植物物种的矿物指纹。恐龙粪便中的草类的植物石告诉我们，草类是很古老的生物，食草这种生活方式和恐龙一样古老。4

关于草类起源的第二个信息来源是花粉，花粉和植物石所提供的证据是一致的。正如草类会产生标志性的植物石一样，花粉也会形成标志性的花粉化石。现有证据表明，花粉出现在了6 500多万年前的化石中。5

遗憾的是，如果我们想知道草类或其他生物在进化史上最早出现的时间，仅仅依靠化石是不够的。死去的生物只有在特殊条件下才会变成化石，例如，当它们掉到湖底或海底时，尸体会迅速被泥土或沙子覆盖，进而矿化并变成岩石。当一种新的生物在进化史中首次出现时，其个体的数量通常很少，这种情况自然也就很少发生。即便发生了这种情况，我们也可能会在成千上万种化石中忽略一种罕见的新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