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蝶影 五
尹亮进去后，男孩迎了过来，他们在门口说着话。都这种时候了，王石若再看不出来尹亮看孙丽时的眼神，那就是傻子了。
王石把尹亮拦在门口，对尹亮说：“我一定会帮孙丽好好完成舞蹈的。”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娶孙丽的。
孙丽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等的人。尹亮临走时，在镜子里看到孙丽也正看着自己。孙丽当时的眼神，可以这么说，尹亮一辈子都忘不了，愤恨、幽怨或者说像一把刀。
七点，晚会正式开始。尹亮浑身来感觉了，像涓涓流水在血液里流淌，一道光在身体里穿行，就像他以前的每一次演出一样，这种感觉始终在他身体里存在，适时就会被激发出来。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节目一个接一个上演，观众的掌声越来越激烈。所有人都沉浸在暖融融的空间里。舞台上，烟雾缭绕，一众主持走上了仙境般的舞台。演员们穿着色彩艳丽的晚礼服，唱着优美的歌曲。舞台上的女歌手歌声正上最高峰时，尹亮的手机发出震动声了。
尹亮关了电话，这种时候，不论是谁的电话，都不能接。
那声音却一直较劲，手机一直震动不已。尹亮看了一眼，原来是台长打来的。
“你怎么才接电话？”台长的语气不大好。
“工作的时候不是不能接电话吗？”尹亮还觉得委屈。
“表演到哪个节目了？”台长不想啰唆。
“还有三个节目。”尹亮如实回答。
“情况有变，张市长一会儿有个紧急会议要参加。时间来不及了，这样，你把倒数第二个节目去掉。最后一个是综合性的节目，去掉不合适。到时你来引导一下，让张市长上台讲一段话。”台长语速很快道。
尹亮接完这个电话，半天没回过神来。倒数第三个节目已经开始了。时间太紧了，事情太突然了。尹亮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口气，从什么地方漏掉了。他有些松垮了。
他记得那次，阳光从玻璃窗户上漏进来，在她的脸上印出条状的光斑，她那美丽的天鹅颈显得更长了。她就那么等着他说话：结婚或者分手。他们已经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两个人都心力交瘁，只等着对方开口，结果，谁都没有说话。
他拿着对讲机，对着舞台监督说： “《蝶影》演员在吗？”舞台监督回答说：“在的，都准备好了。 ”
他拿着对讲机，叹了一口气。准备了这么久了，就这么放弃吗？孙丽得多伤心？现在这根关键的指挥棒就在他手里。他该怎么办？如果让他上场，得罪了市领导，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不定他的工作就保不住了。只能选择其中一种。没想到，他与孙丽之间，还有这种选择。
舞台监督听着这长久的叹息声，以为会出什么岔子呢，说：“导演，放心吧，他们就在我身边呢，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
尹亮盯着显示屏，还有五秒钟，主持人就要上台播报下一个节目了。尹亮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又解开第二个纽扣。心想：算了，帮她一把。
他拿起对讲机，说：“准备下一个节目——《蝶影》！”
说完这句，他把手机关了。
音乐声响起时，只见一位穿着西装、模样干练的男子手拿红色的稿纸往舞台中央走去，在此同时，有两名演员从舞台两侧进入。尹亮在控制室盯住舞台，什么话都没说，直到舞蹈结束。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支舞蹈的气氛中，结束后大概过了十秒钟，那位一直站在走道边的张市长，倒是先鼓起掌来，接着全场的掌声在礼堂里炸裂开。
主持人宣布谢幕，所有的演员都拥在台上，最后主持人点名感谢导演，尹亮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上台了，站在孙丽的旁边。孙丽脸上的汗水还没干，妆容有些花了，却并不影响她的美。
“恭喜你！”尹亮说。
“谢谢！”她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是全场下来，他们唯一讲过的一句话了。
所有的观众都离席了，演员们也都离场了。尹亮看着安静的演播厅，灯一盏盏熄灭，四周变得越来越空旷，他从未觉得“1号”演播厅在这样的夜晚会如此空旷。
他索性躺在舞台上，打开手机，一条一条的微信和短信提醒，像天上的星辰，密匝匝地向他袭来。微信上的信
息，一条也没有进入他的脑海，此刻翻涌出来的始终是那句“谢谢！”……
他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就在转身的一刻，他的腰部被拉扯了一下，那种疼痛，那么强烈，他感觉越来越疼，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