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白鞋 四
好几天了，辛建国也没有再看见那黑影，不，是雷雷，也不知道他怎样了。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却吓得失了魂，辛建国确实有些担心。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特意向朝西的两间平房看了看（那里是雷雷母子俩住的地方），黑洞洞的，没有一丝烟火气。窗台上有几片卷着的被晒干的叶子，要被一阵风吹散了似的颓败着。锅灶上黑漆漆的，有一种冷兵器的味道，拒人千里之外。
中午，辛建国坐在藤椅上打盹。碧蓝的天空，比瓷器釉面亮着光的颜色还澄澈，大团棉絮样的云蓬松地散落着。与天空一样澄澈的还有他梦中的一条河，他从未见过这么蓝、这么纯的河水，河底的水草幽幽地扩张，几条小鱼围着石头转圈。
一位披着长发的女子正在给一个男孩洗澡，动作轻柔，女子低下头对着孩子说了些什么，男孩笑得身体一颤一颤的。
一部分光透过他们的身体又折射回来，像那跳跃的笑声，水花里都荡着笑。他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可那些笑声勾引着他，令他忍不住上前去。他刚踏进水里，水位就瞬间上涨，河面也涌起一层浪，大旋涡顺时针地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直把人往黑洞里拉。
他一个踉跄跌坐在水里，只听一阵劈头盖脸满是水的声音，等他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看见女子和孩子都被旋涡吸了进去，男孩招手呼救，他快步上前，却怎么也抓不住男孩的手。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怎么也抓不住男孩的手。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向他袭来，在梦中，他知道自己已经醒来，可是身体怎么也动弹不了。他站在一旁，以鄙夷的眼神看着躺椅上的自己，憎恨地咬牙，他想站起来向另一个自己辩解，他掐手指，试着睁开眼，却都是无用功，最后又重重地沉浸到梦里去了。
“辛建国，辛建国，你醒醒。”有人摇晃了他一下。他像触电似的弹跳起来，心脏的血液直往脑袋上涌。他看了看眼前的这张脸，脸上堆满了笑，那笑让他的脸像没张开的帆，紧皱在一起。
“老张啊，有啥事吗？”辛建国倒是庆幸有人把他拉了回来。
“没事，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辛建国就是不喜欢老张这样，半年来收一次房租，每次都说来看看他，辛建国心想，一个鳏夫有什么值得看的。
辛建国递给老张一支烟，转身回屋拿钱去了。辛建国把钱装在信封里递给老张时，老张的那支烟还没抽完。“刚刚来的那对母子，是做什么的？”辛建国边说边把嘴巴撇向朝西的方向。
还有一小截烟头，老张含在嘴里，只见烟头一抖一抖的：“他们啊，我听说，嗯……”老张的语气有些含含糊糊不肯透露的意思。这更激起了辛建国的好奇：“他们是什么人啊？”急得辛建国把老张的烟头夺过来往地上一扔。
老张觑了觑四周，发现没别人，便走上前去贴近辛建国的耳朵：“他们母子，你可不要惹啊。那女人在这一带是有名的‘专业碰瓷’，谁要是被她赖上了，可不得了。听说她男人砍死过人，早就坐牢去了。听说是在浙江一带呢……”
“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是我说的。”老张临走的时候，还有些心有余悸，不住地交代辛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