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夜幽宅雾影长,孤身探入意彷徨

林墨的鞋跟在田埂上拖出两道泥痕,后颈的胎记像被炭火烧着,每跳一步都疼得他眼眶发酸。

他能听见身后护院队的喊叫声渐远,可王管事案头那封带勾“赵”字的信笺,还在脑子里刺着——山匪、王府、这趟浑水,他怕是再难抽身。

“小后生。”老妇人的声音像碎瓷片擦过耳骨。

林墨猛地刹住脚,短刀在掌心沁出冷汗。

老槐树下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照出老妇人佝偻的背影,灰布衫洗得发白,袖口沾着星点药渍。

最让他汗毛倒竖的是那缕沉水香——和王管事身上的一模一样。

“您怎么知道我要找铁剑?”他压着嗓子,指尖悄悄扣住刀鞘。

老妇人转过脸来,皱纹里嵌着半枚月亮。

她从怀里摸出个粗布包,麦香混着枣甜飘出来:“我是铁剑邻居赵婆婆,见你往他院里跑。

小娃子,你这浑身泥点子的,怕是连夜从城里逃出来的?“

林墨的“察言观色”技能突然发烫,眼前浮起淡蓝色数据:心跳78次/分(正常),瞳孔无扩张(无敌意),手指自然垂在身侧(未藏凶器)。

他喉结动了动:“婆婆,我...”

“莫说。”赵婆婆把布包塞进他手里,“这荒郊野岭的,没盘缠没干粮,走不到山脚的。

顺着这条路往西北,过了乱葬岗再转三道弯,看见棵断了半截的老松树,树后那破宅子就是铁剑住的。“赵婆婆指节皴裂,指甲缝里沾着褐色药渣,她叹了一口气道:”他脾气倔得很,你莫硬闯。“

林墨捏着布包,麦饼的余温透过粗布烙着掌心。

远处传来巡更的梆子声,他突然想起李凡说的:“武师傅的哥哥当年可是铁剑,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才躲到城郊的。”赵婆婆的沉水香还在鼻端萦绕,可系统没报危险,他咬了咬牙:“谢婆婆。”

老妇人转身往村里走,灰布衫消失在夜色里时,林墨听见她轻声叹气:“当年那批人,终究还是找来了。”

月亮被云啃去半块,林墨摸着黑爬上山路。

断松树的枝桠像利爪,在他脸上划出血痕。

破宅子的木门歪在一边,门楣上“武宅”两个字早被风雨剥得只剩半截。

他抬手敲门,指节叩在朽木上,“咚咚”声惊起几只夜鸦。

没人应。

林墨绕到院后,青苔滑得他差点栽进草窠。

刚要翻墙,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有风声!

他本能地往旁一滚,“噗”的一声,柄短刀钉进他方才站的位置,刀身锈迹斑斑,却精准地钉住了他的衣角。

“谁?”粗哑的男声像砂纸擦过石板。

林墨抬头,月光漏过瓦缝,照见屋顶立着道黑影。

那人穿粗麻短打,腰间悬着柄无鞘的铁剑,剑穗早被磨得只剩几缕线头。

他的眼睛在阴影里发亮,像蹲在山岩上的老猎鹰。

“在下林墨,从城里来。”林墨慢慢站直,不敢碰那柄刀,“李凡让我来找武师傅的哥哥,铁剑武大山。”

“李凡?”黑影动了动,“那憨娃还活着?”

林墨听出话里松动,赶紧道:“他在护院队当差,前儿还说您老退隐后......”

“闭嘴。”黑影纵身跃下,落地时竟没半分声响。

林墨这才看清他的脸——左颊有道刀疤,从眉骨直划到下颌,疤痕泛着青白,像是旧伤。“说,找我做什么?”

林墨把王管事的阴谋、山匪的线索、信笺上的“赵”字,全倒了出来。

末了喉头发紧:“我知道您不想搅这浑水,可他们要灭口,我......”

“滚。”武大山转身往屋里走,粗布鞋跟碾过碎砖。

林墨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迈出第三步时,脚尖微微顿了顿——像是想回头,又硬压下了。

他蹲在门槛边,把布包里的麦饼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嘴里,另一半放在脚边。

露水渐重,打湿了裤脚,他数着檐角滴落的水声,数到第一百八十滴时,屋里传来极轻的“吱呀”声——是窗户开了条缝。

天快亮时,林墨的膝盖麻得没了知觉。

他望着东方泛起鱼肚白,正打算活动下筋骨,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武大山站在门里,手里提着柄断成两截的榆木:“能接我三招,再说话。”

第一招来得极快。

林墨只觉眼前一花,断木已劈向面门。

他的“洞若观火”突然启动,视线里的动作慢了半拍——武大山的手腕微旋,木梢带起的风擦着他耳尖过。

他侧身避开,后背贴上院墙,冷汗浸透了中衣。

“太慢。”武大山的声音像冰锥。

第二招变了,断木横扫他腰腹。

林墨想起护院队教头说的“卸力”,踮脚跃起,却还是被木梢扫中大腿,疼得他咬碎了半颗后槽牙。

第三招是掌。

武大山弃了断木,掌心带着腥风直取他心口。

林墨眼前的动作又慢了——对方的拇指扣住掌心,腕骨微抖,这是要震碎内脏的杀招!

他咬着牙抬手去挡,“咔嚓”一声,手臂像被巨锤砸中,骨头缝里的疼顺着血脉窜到头顶。

他踉跄后退,喉间一甜,血沫溅在青石板上。

武大山盯着他胸前的掌印,刀疤下的肌肉动了动:“进屋。”

林墨扶着墙站起来,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屋里有股陈木味,案几上摆着本破了边的《拳经》,墙角堆着半袋糙米。

武大山扔给他床旧棉被:“睡。”便转身去了灶房。

夜里,林墨蜷在铺着稻草的地铺上,系统提示在脑子里响:“察言观色技能熟练度+5,洞若观火技能熟练度+3。”他刚要闭眼,窗外突然掠过道黑影。

寒意顺着后颈爬上来,他摸到枕头下的短刀,假装翻身,眼角余光瞥见树影里立着个黑衣人——腰间悬着王府护院的青铜令牌。

林墨屏住呼吸,指尖在地上摸索,摸到块碎瓦。

他轻轻把瓦放在门槛下,又在窗台上系了根草绳——这是在山匪窝学的陷阱。

黑衣人在树影里站了盏茶时间,最终转身往山下走,脚步声消失时,林墨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后半夜,他迷迷糊糊要睡过去,听见灶房传来极轻的叹息。

借着月光,他看见武大山坐在案前,手里捧着个褪色的布包,里面露出半截绣着“铁剑”二字的红穗子。

第二天天亮时,武大山把他叫到院里,扔来根竹条:“先学呼吸法。”林墨接竹条的手还在抖,竹条“啪”地掉在地上。

武大山皱了皱眉:“腰挺直,气沉丹田——再摔,就去后山挑二十担水。”

林墨弯腰捡竹条,瞥见武大山脚边放着本新抄的《吐纳要诀》,墨迹还没干透。

山风卷着松涛吹进来,他后颈的胎记突然不痒了,只余下些微的热,像团刚点着的火苗。